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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祈夭眉头一皱。
好像是我的本子,和我的钱。
贫民
“夭。”
爷爷的声音从屋内传来,人却没有要出来的意思,“回来了?过来一下,爷爷跟你说点事儿。”
爱芙妮把小女儿扒在祈夭身上的手扽下来,放他自由。等祈夭迈出去,又自己伸手拉住他袖口,蹙眉低声嘱咐:
“小夭啊,有什麽事都好好说,说开了就好了。”
祈夭心里蔓出不妙的滋味,好在有身旁待命的人造人作为底牌,给了他莫大的安慰。
他点头,“好。”
总归是死不了人的,不是麽?
祈夭横揽着人造人进去,比平时还张扬些,似乎在给自己鼓气。
“祈夭,你……”祈爷爷见了叮铃咣当的人造人,一愣神,“古林还是卖给你了?我都跟他说过我不用的。”
祈夭的嘴绷成直线:“您都知道了?”
“哈,你这小鬼,眼里哪藏得住事儿?”
祈爷爷转瞬便接受了,懒懒躺在椅子中,被惬意包裹着,“哼,小伙子,我一眼将你看到底!”
面对臭屁小老头,祈夭只能好生哄着:“好好,这位厉害的老先生,跟我实话实说吧。”
“咳咳……我确实病了,但不算严重。你做事还是太沖动了些,一个字儿都不问我就自顾自去忙活了。”
祈爷爷咂吧咂吧嘴,不甚满意,“不过我也没想拦你,正好看看你能做到什麽程度。你能在这样短的时间里挣出一个人造人,算勉强合格了,想必日后的生存也不成问题。老头子我啊,终于可以安心地去啦!”
祈夭皱眉,“另一副身子都备好了,还说什麽‘去不去’的?”
“别急,乖乖,我不是去死,我去治病。”
祈夭眉头一松,知道野川没有治人病的医生,便问:“您要去城里?”
“对、对,去城里。”祈爷爷应道,“而且艾米儿也要去城里,她该拥有同龄的朋友,而不只是一只狗。这一点,我跟爱芙妮已经商量好了,我会和她们母女俩同行。”
祈夭一怔,上文全无自己的去向,他可怜巴巴问:“那我呢?”
“我们去的不是一个地方。你要去海城,是吧?”
“我原本是打算留在野川的…”
“不说原本,只谈现在。”
祈夭下意识攥紧双拳,一幕幕景象在脑中翻腾:厂长的疯癫行径、唐忆安的惨死、清道夫的威风霸道…种种这些,让他迫切地想做点什麽。
他渴望去海城,一步步扎根、稳定、发展,再之后的事,他隐约看出些轮廓,但仿佛顾忌着太大的差距,不敢细想。
如果一个未成年的懵懂少年说想要救整座城的人于水火,未免也太天马行空,太可笑了,不是麽?
于是祈夭闭口不答,只问爷爷要去哪,爷爷说他要去西边的青城。祈夭问为什麽不去海城,只要再给他一点时间,他确信自己可以把爷爷和爱芙妮一家都保护得好。
祈爷爷也不作声了,只盯着祈夭看。
老人眯起眼,模糊的视野像被水润过的毛玻璃,忽然清晰起来。他看祈夭担忧的眉眼,皱起的鼻头,微微下咧的嘴角;这样纯粹剔透的关切让老者露出食饱魇足的神情。
这孩子,像是一瞬间就大了。眼睫毛一忽闪,恍惚间就过去了十几年。
远在当年,我带他越过斑斓的干草地,踏进野川的时候,我就预想到了这一天——他终会离去的,而这时,我绝不愿成为他的负担。
离开我吧,祈夭,像你的父亲一样去闯蕩,但不要像他一样误入歧途。
你是个机灵的,爷爷从不担心你成为下一个祈百川。但你又太纯良,尽管是我将你死死藏在安详的温柔乡,不让你看到那些真正的恶臭。
城市中的恶行细碎又频繁,就像呕吐出工业海滩上被沖上来的塑料渣,简直是对世界上所有生灵的不敬。
我曾经也尝试着反抗,灵魂开了口,但除了裂开的空壳碎片以外,便只有脓水流出来。
夭,你不一样,你从里到外都是灵气,爷爷信你。
夭,不要成为任何人的续集,成为传奇。
“至于我为什麽不跟你走,你知道的,海城那地方既不适合带孩子,又不适合养老。反观青城——阶级已经明了,城主地位稳固,社会还算安定。我一个老头子,加上爱芙妮艾米儿一个大丫头一个小丫头,去不得太动蕩的地方。海城还太年轻,你去过,应该知道那儿有多乱。”
祈爷爷感叹到。
“那家伙,真是乌漆麻黑的乱!乱到有人惨死巷头无人知,有人一呼百应赢粮影从;乱到可以出人模狗样的畜牲,也可以成就足够伟大的英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