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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麽的,这一兇,直接叫人鼻头一酸。近来的害怕、惊异、委屈都死鱼一样浮上来。
这不是件好事,尤其对于祈夭来说,人生近十八载,他从没有过一股脑想起这麽多事情的时候。
这样奢侈的回忆给他一种人们去世前的走马灯的感觉。
祈夭边流泪边皱眉,泪珠不如子弹多,他哆嗦着被淹没。
怕啊,都到这步了,不能死在这儿啊。
祈夭蜷在地上,掐紫大腿。疼痛让他足矣忽视大滴大滴涌出的泪珠,在金属声和心跳声中注意到其他信息,前排两人正切切察察:
“操他娘的,唐,是修罗会。”
唐忆安冷笑:“看到了,沖着我来的。”
艾奥转头瞪眼,“我可没向外透露任务信息!”
“没怀疑你,艾奥。”唐忆安断了口气,“是我自己说出去的。那天正巧看见他们在打听我的动向,哈,也真看得起我,报酬真不少,我寻思着给老婆赚最后一笔金…”
艾奥怒吼:“你个耙耳朵!要钱不要命的,疯了你了!”
“好吧,实际上,我确实疯的差不多了。不过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只要不死在清道夫手里,一切都好。”
“你!你…”艾奥如鲠在喉,粗气打颤。
“哈…这是我给自己选的死法。”唐忆安左眼迸出异常明亮的光,如火如荼,“伙计,你这车,找我老婆要赔偿费去吧。不过你欠我的那顿饭可别跟我老婆吃,否则我从地里爬上来也要找你!”
“咔哒”一声,车门解锁。
艾奥展臂去拉他:“诶、唐忆安,你别沖动——!”
“唐!!”
招摇的黑发撞开门去,郊域的大风呼呼刮进来,祈夭好不容易捋清的思路又被拉扯成一团。
唐忆安的声音遥远,顺风而来:“来吧——我唐某人就在这,杀我、杀我啊!看看我能拉几个杂碎陪葬!”
【Aiming——Shoot!】
车上的枪林弹雨果然停歇,降雨地区转移,只圈定在车外那个孤独的身影周围。
艾奥挺身坐直,身上的玻璃碴子落下去,映出无数个艾奥。
隔着布满裂纹和孔洞的前玻璃,他亲眼看着唐忆安沖进敌人的包围圈,被大盾和长枪的海洋吞噬。那人影消失在热/兵/器和机械体中,最终只好从枪口的朝向判断他的位置。
夏威尔也直起腰观望,却不让祈夭出来。左手按着他脑袋,右手轻勾一下,抹去少年脸上可怜的泪水。
“不哭。”
夏威尔见手底下的人没动静,不由得低头关照几眼。祈夭乖巧蹲着,单调地直视前方,似乎进入了一种玄妙的状态。
模糊视线中无序平铺着闪光,它们密密麻麻躺在车底——好熟悉的玻璃碎啊——噢,河底也有的。
这麽的…锐利,又刺眼。
“真他妈服了。”艾奥说。
他难为着脸,一副要哭的样子,“我真他妈服了,干嘛不好好活着呢。”
各回各家
“等等…”
“不对,怎麽会!”
艾奥脸色大变,怒喝出声:“狗养的修罗会,根本就没想给人个痛快!”
“他们是、他们要…”艾奥有些喘不上气,怒目圆睁,又惊又急。
“怎麽,他们想干什麽?”夏威尔问。
“要、要…”
话音未落,霎时间,世界满满当当充斥着红芒。
祈夭被吓得一哆嗦,回过神来。视线从沾了血一样的玻璃碎上移开,投到艾奥身上。
“要、要…”艾奥重複着。
“要…”他手掌一震,车子重新运动。
“要…”他目光锁定,不管不顾握上方向盘,玻璃棱角把手喇得鲜血淋漓。
“要、要…”他声音止不住地颤抖。
“快跑!逃!逃!”
他终于变换了话音,但更像是在自说自话。吉普车猛地一加速,艾奥过街老鼠一样带着衆人蹿过现场。
四面无窗,腥风直吹进脖颈子里。祈夭斜眼回望,那群人被一个偌大的X字标记圈住。
桑总管的话及时在脑中响起——“赛博疯子会有专人处理,如果看到亮红色的X字标记,尽快离开。”
…所以,唐忆安他,还是要死在清道夫手里吗?
太荒诞了,在这束红光的笼罩下,连飞起的沙粒都显得可笑。
嘿…等等……
“我有抑制剂!”
祈夭精神一震,感谢自己现在莫名的好记性,迎风从兜里掏出一管淡蓝色液体,“抑制剂!可以缓解赛博精神病!”
艾奥愣愣,车子速度稍微一缓,停在百米开外。
他不说话,目光小心翼翼地避开那晶莹的液体,望向远方。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