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故,如今形式大好,收手作甚?
公主!霍亭安合了合眼,陛下对你不薄,待我们不薄,我们不要一错再错。秦王是安天下难得的人才
且不论这些,便言当下。霍亭安握住皇后的手,臣总觉心中不安,陛下在位数十年,秦王亦是老道,不该如此简单被害!不如趁眼下,一切还来得及,你收手。臣、臣来善后。总是保你清白脱身,保你无虞。
原是为本宫考虑的。皇后上扬的瑞凤眼有了些真实的笑意,起身拉起男人,既如此,我们去看看陛下。
皇帝自中毒,便一直在凌霜楼医治。
凌霜楼在皇宫西北角上,靠近西边安华门,离昭阳殿甚远。
故而,从昭阳殿出来,差不多要穿过整个皇宫,才能到达凌霜楼。
长长的一段路,路上宫灯灼灼,将黑夜照得亮堂。
也将牵手的人影照的清晰。
若说出昭阳殿时,霍亭安还曾怒目挣扎。
然走到这一刻,他已经由着赵婀珠同他十指紧扣。
由着她花容展颜,看地上人影成双。
宫人侍卫个个垂眸屏息,只恨这晚看到太多。
皇后随手指了个宫人,好心道,赶紧让一路的宫女侍卫避着本宫些,不然看到不该看的,本宫饶了你们,皇上也容不了你们。
至此,临到凌霜楼,宫人惜命,自然远远退去。
只是宫人为何而退,自是知晓了当朝皇后夜会霍侯之事。
此地无银三百两。
推门入内,陛下卧在四楼寝殿中。
赵婀珠拉着霍亭安,一路扶楼而上。
三层阶梯,他们走了不少时辰。
无非是,这一路,皇后不是要抱,要亲,就是将人抵在墙头捉弄。
霍亭安根本反抗不了。
因为他一开口,一动手,她便提醒他陈年往事。
譬如这一刻,已到四楼帝王寝殿口,皇后靠在寝门上,将人拉近身畔。
妖妖娆娆的语调,松什么手,都牵一路了。松开作甚,是要抱我进去吗?
侯爷不抱?
可是,您抱靖儿时,抱得不是挺利落的?那可是本宫和您的孩子啊!
娼妇!身后帝王的声音怒砸而来。
殿门打开,皇后差点仰面跌倒。
霍亭安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不偏不倚拢在怀里。
如此,更是坐实了方才皇帝的那一声娼妇。
瞧,本宫没说错吧,他就没事,一直都没事。
从昭阳殿一路走来,皇后便与霍亭安说了,他们输了。
天罗地网已经拢死了他们。
她从出生便在宫城,历经两朝,看过王朝兴衰,历过后宫的争斗,也历过前朝的厮杀。
叶照的百般不肯入宫是在告诉她,他们早有疑心。
湘王妃的夺子护妹,是提醒她当日八月十五的案子,霍亭安言慕小小侍奉三年,如此伪证,漏洞不曾补之。
叶照入宫的一席话,则按萧晏之意,转达了三件事。
一、叶照学做果脯,是道皇后已无来日。
二、苏合医术胜过太医院,是指皇后的太医已经被除去,陛下安康。
三、萧晏夜梦皇后喂药,催他出征,则指他已明了皇后的心思。
*
前殿之中,除了安好的萧明温,还有今日得皇后令先来的淑妃和贤妃。
而贤妃处,叶照尚且扶着她。
皇后,你竟敢如此秽乱宫闱?淑妃扶着萧明温,不禁蹙眉道。
皇后理了理衣襟,从霍亭安怀中退开些,你惊讶个什么,你不是早早便怀疑本宫与你姐夫有染吗?
眼下,不过是证明你猜测无误,该高兴才是。
贱人!萧明温扑上来,猛扇了皇后一巴掌。
力气之大,足矣将她掀翻在地。然皇后一侧身,偏倒在霍亭安怀里。
公主!偏霍亭安不由自主地唤她。
怎么了?皇后擦去唇边血迹,甩开霍亭安,直起身子对视萧明温,您可以三宫六院,逢三年一选秀,本宫不过是一个故人难忘罢了,同陛下比,不过尔尔。
朕乃天子,你乃一介妇人!
皇后闻言一愣,须臾笑出声来。
真是天大的笑话,若非要从男女论,你们男子是比我们女郎多出眼鼻口耳目哪一处?还是我们女子心肝脾肾脏输了你们男儿一处!
皇后目光下移,更是讽意连连,你们多出那一点东西,春日播种,然而果子成熟还不是要从我们女子腹中穴口爬出。怎么,你们男子高贵在哪里?
而若从尊卑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罢了。三十年前,我是公主,你就是个拜在我裙下的一抔泥。本宫给面首挑侍卫,都未必看得中你!
你!萧明温被她激的面色紫胀,然到底御座上坐了二十余年的人,未几也忍了下来,只道,可是,如今是三十年后了。没有赵家王朝,有的是萧姓天下。
萧明温伸手抚过她已经红肿的脸庞,再者,这些年,朕待你还不够好吗?
朕一心想要和你有个孩子,甚至想着让我们的孩子坐天下。实在是上天不允啊!
皇后听来,更觉好笑,不由望向他后头的贤妃。
姐姐,他可曾同你说过一样的话?想让七郎、让你们的孩子坐天下?
那是因为朕同你的孩子,一个个都没了。萧明温厉声道,朕那样温养着你,着整个人太医院看顾你,你自己掰着指头数一数,你承了多少雨露均恩?
朕待你,是真心的啊!萧明温看霍亭安,又看赵婀珠,你们,你们怎么敢?
或许吧!皇后合了合眼,当年霍府中,陛下或许当真对我,一眼万年。那会你闻你发妻亡故,寻遍不得,如此再娶也没什么。所以即便我心有所属,然父命压身,要我笼络与你,你又确实待我很好,我也想着要好好过。可是,你却偏偏又寻回了你发妻,她把她接入宫闱时,可想过我与她彼此的难堪?
萧明温,你之错,便是贪心太甚,妄想齐人之福!
所以,是从那时起,你同他便死灰复燃?萧明温直指霍亭安。
其实相比你,我更恨他。皇后笑了笑,转过身来,霍亭安,这么些年,你可后悔?
昌平四年年初,洛阳城喜事绵绵。
正月里,皇帝寻回发妻杨氏,封贤妃。
二月里,定北侯迎娶徐氏长女。
三月末,皇后同一品诰命定北侯夫人同时有孕。
只是这年的年尾,并未如年初那般开怀。
回纥犯境,陛下亲征,霍侯镇守京畿。
霍夫人被皇后接入共同,一同养胎。
十一月末,也是如今这个季节,二人同时临产。
霍家夫人诞下长子,然中宫嫡子临世却不过小半时辰,便合眼没了声息。
霍亭安,你既同我退了魂,为着天下说服我嫁与旁人。那你能不能守一守我,留我些念想?皇后眼中慢慢蓄出眼泪,一点一滴落下,哪怕你晚两年再娶妻!他、他才寻回发妻,我不得情爱,连着一点尊严也备受尴尬。你晚两年娶妻,让我好受些,不要刺激我,或许我就不会疯掉!
所以,死的是我阿姐的孩子。如今活着的霍小侯爷,方是你腹中之子?淑妃上来,揪住皇后衣襟,所以,后来我阿姐也是你杀的?
我没有杀她。皇后拂开淑妃的手,拂去面上眼泪,昌平八年,你阿姐再度有孕。我不过是在她临产之际,告诉了她当年的实情了。她撑不住动了胎气,气血逆转,如此难产丧命。
皇后轻叹了口气,你这样想,我若真想杀她,昌平四年在我的眼皮子低下,大可动手。本宫不是善男信女,容的自个的孩儿,日日奉他人为母。
她本来可以不用死的。皇后望了眼霍亭安,又看向徐淑妃,是他,他道对不起你阿姐,想再给她一个孩子,要和她好好过。他同我说,他爱的只有你阿姐一人,对我只是青梅竹马的情分,只是君臣守护的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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