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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舒的黑发还是那样撩人地散了一枕,她迎合着小安的节奏,虔诚地等待那个时刻的来临。
昨日的花,开了便好,一丝一魅,只在昨日。
云舒有些不服,她紧紧抱住小安,“安,我要你……带我一起飞啊。”
小安停住了动作,倒在一边,“云舒,对不起,我好像无法进入状态,你也一样。”
沉默。
沉默中又透出小声的饮泣,说不出那泪水是为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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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语不记得,晓梦却记得,那晚,半梦半醒之间,秦语说:“晓梦,我需要的人,其实不是你,以后我要是再这样找你,你不要理我。”
景怡不记得,林青却记得,景怡第一次吃坏了肚子之后,她对林青说:“将来你挣了大钱,一定要请我在最好的西餐馆吃一顿,以弥补我这趟遭罪。”
云舒不记得,小安却记得,云舒在那极致的快乐后,对小安说:“安,我们要一辈子在一起,你永远不要对别的女人说,带她一起飞。”
青海湖的星空
初秋的暖阳透过树桠照在她手中的一枚落叶上,陆离而星点的光,将那死叶的脉络照得剔透分明,她看呆了,又将叶子举起,迎着秋阳,这时她才看见,树上坐着一个他,正定定地看着自己,她白皙的脸“腾”地红了,像只受惊的兔垂下头急急走开,心中却漾满了期许和甜美。
这是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校园里的大男孩大女孩都学着将那蓬勃的荷尔蒙拿搞生産建设的热情掩盖着,她是大家私下里认定的美人,却并不受欢迎,大家觉得她与别人不同,那个年代,与衆不同是错,鹤立鸡群是错上加错。
他却只欣赏她。她安静不爱说话,在别人看来是孤异清高,在他看来是娴静内敛;她每天梳洗头发换洗衣服,在别人看来是小资産阶级堕落情调,在他看来是不染尘污的光鲜美丽……就连她常穿的那件青绿色布拉吉,在他眼里都是那样脱俗秀美。
一颗孤独的心就这样渐渐为他所感化,初识的羞涩懵懂、热恋的炙烈绚丽,就像春与夏的交织,在他们心中奏出一曲曲生动欢愉的乐章。
他们常常瞒过老师和同学,去墙头外的公园里约会,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接吻,第一次拥抱,都在这里,直到有一天,年轻的身体不再理睬世俗的约束,在那个盛夏的夜晚,四处此起彼伏的蛐蛐叫声中,两个炽热的身体忘我地索要着彼此,将这场爱恋升华到了头顶的星空之上。
当四周围的蛐蛐叫声重又回到他俩耳中,他将汗哒哒的头埋在她的胸口,将气大概喘匀,“我爸说了,毕业后就安排我进文教局,到时候我让他给你也安排进学校做老师,我都想好了,做老师好,有寒暑假,好照顾小孩。你放心,我都会安排。”
她的手指轻轻地梳理着他浓密的黑发,看着头顶的朗朗星空,真好看,这星空从未像今夜这麽好看,前天看的那篇散文怎麽说来着,青海湖的夜空,星星从未如此密匝耀眼,镶嵌在幽蓝的背景中,投映在青绿的湖水中……这是多麽不染尘沙的美丽,她的嘴角微微上扬,“这些都不重要,我不会给你压力,”她的话轻轻的,柔柔的,“等毕业了,你带我去青海湖吧,我要和你去看那里的湖水和星空。”
“这又有什麽问题,我要带你看遍名山大川。”
“好。”她的声音里满是甜蜜。
美好的季节终究过去,那场浩浩蕩蕩的革命如风卷残云,将人类灵魂深处最为丑陋和自私的一面都不遗余力地挖掘出来。
当“抓典型”抓到了这座校园里,男男女女不约而同地将她推向了风口浪尖。他们心里有恨,女孩子们恨她的美丽与不合群,男孩子们恨她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他们向校团委彙报她的腐化和堕落,把她五颜六色的内衣交上去,一同交上去的还有那本描写青海湖星空的散文集,这是多麽的小资産阶级情调啊!她居然穿着带颜色的内衣,太不知羞耻了!她居然整天读着这些与社会主义建设毫无关系的淫词豔曲!
事态似乎越来越不受控制,由最初的“抓典型”变成了打倒右.派和反.革.命分子,她的身世又被人们层层挖出,难怪那麽多衣服可穿,难怪不与其他同学为伍,她的爷爷原来在年轻的时候留过洋,回来后曾经办过烟厂,给国军提供过香烟!
这不再是作风问题,有些同学开始害怕了,他们在这场批.斗中退了出来,毕竟,他们只是想看她倒倒霉,挫一挫她的傲气,可有些人却兴奋起来,像杀红了眼的狼,一发不可收拾。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