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陵逝烟的目光落在琉璃瓶上。
摇曳的烛火在其上明灭闪烁,隐约可窥见其中几分蝶的影子。它们在其中不知疲倦的翩跹翻飞,似是这方寸天地便是全部。他的目光游移片刻,正准备收回时,却被一只将死的蝶吸引。
它的翅膀已经残破,应是撞击瓶身多次所致,此刻躺在瓶底奄奄一息。古陵逝烟看了它片刻,忽生出烦闷的心绪。他放下毛笔,起身寻来曾经宫无后挑选蝴蝶的长镊,将其从中取出。
烛火跳动着吞噬掉了那只还未死去蝴蝶的身体,古陵逝烟却无端生出些无用的心绪。
这是宫无后从烟都离开的第五日,上次他离开自己这般久还是被他父亲所救之时。他的无后格外聪慧,回恩草亭的那一眼,古陵逝烟便知晓了。
宫无后站在萧索夜色里,深红色的长发被风纠缠起温柔的弧度,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肌肤都透着几分病态的苍白。古陵逝烟将长剑背于身后,淡色的眸子注视着宫无后那抹鲜红。
后者并未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靠坐在柱子旁边的那句尸体。良久,他缓步走上前,俯身,伸手将那人的眼眸合上。
宫无后并没有做出任何反抗,他只是平静地跟着古陵逝烟回了烟都,对别黄昏的死去不曾有半分言语。他只是沉默地在自己的屋内养伤,直到几日前送饭的宫人慌忙禀报宫内空无一人,古陵逝烟才惊觉自己的所想并无错误。
丹宫宫主宫无后,还是忍不住从了他父亲留下的那句遗言——
从烟都逃了。
烟都层层搜捕的天罗地网被布置下去,古陵逝烟面色少有的阴沉,游刃有余的语气第一次从他的口中消失。宫无后是他此生最满意的也是最钟情之刃,他断不能这般将他放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毕竟,美丽的事物应被精心囚困,方能保其不朽。
但这次算无遗策的烟都大宗师第一次吃了瘪,几近五日,仍旧不曾找到宫无后的任何消息。他真的如同翩跹单薄的蝶,隐入花海后再寻不到踪迹。
古陵逝烟住进曾经属于宫无后的软红十丈,他忍不住在期间游走。那些曾经他把玩许久,颇为喜爱的小物件都不曾带走。
屋内一切如常,他不想带走任何同他有关的东西,直到古陵逝烟看到了那瓶蝴蝶。它们仍毫无知觉地在其中翻飞,全然不知外面的天地已经有了怎样一番变化。
这瓶脆弱而美丽的东西,总能格外得到宫无后的关注。
古陵逝烟将这瓶蝴蝶带在身边,偶尔看着出神,便会想起宫无后离开前日,他们最后一面时两人所说的话语。
那日夜里,刚沐浴后的宫无后散着湿漉漉的长发,他素来不爱擦发,深红色发在美人榻后散开,水汽片顺着滴落在地上,氤氲出一片水渍。
朱寒早就被宫无后支开,古陵逝烟便从善如流地做起伺候人的活。不过大宗师除却做饭,伺候人的本事也有几分笨拙,毛巾将长发包裹起来些许便又漏出去,宫无后便露出软软的笑意。
他生的极美,笑起来自是更添艳丽。
那双眼眸弯起,他顺着动作抬头,抬起胳膊伸出指尖,纤细的指尖点了点古陵逝烟的额头。
这举动行几分僭越,但开口却是软声求着他放过自己的长发。古陵逝烟也不恼,反而被他的动作勾起轻笑,手上力度更轻柔几分。宫无后见古陵逝烟并没有想停下为他擦发的意思,便也不再纠结,重新躺好任由对方动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今夜宫无后少有的穿了素色寝衣,但素白并未能损伤他的颜色半分,甚至两厢对比之下,反而多出些平日少有的漂亮来。
闲来无事,这般姿势又不便看书,宫无后便打起琉璃瓶的主意。长发在古陵逝烟动作轻柔地擦拭下干爽了大半,他便起身去取木梳。
宫无后将一旁的琉璃瓶拿过,就着烛火看里面的蝶在翻飞。新抓进来的蝴蝶总会不适应,这种美丽脆弱的生物将瓶壁胡乱飞舞,便在瓶身上撞击出轻微的响声。
宫无后微垂着眼眸注视着它们,复杂的情绪在他的眼眸中流转。他其实是纠结的,别黄昏那番话和死前的举动都无声地言明了他心中猜测的正确。
他曾最渴望的亲情在那一瞬间近在咫尺,但他却不能有片刻的不舍,甚至不能为其名正言顺地留下一点泪水。宫无后不知该如何描述此刻的心境,本就是坍塌的废墟上生出些许花朵,却被无情地大火烧灼一空。
若是旁人便也罢了,可那人是一手造就他之人,是悲剧源头却又是爱欲寄托之人。宫无后也不知为何,明明不曾见到他是满心柔情,可却看到他的瞬间只剩下憎恨。
他总是多梦,梦到遥远缥缈的铃声,父亲温热的手掌抚摸他的头顶,又转眼在回恩草亭,冷风阵阵,连同最熟悉不过的血腥气一起。
他的师尊站在另一端,长剑还兀自向下滴落鲜血,倚坐在柱子上的人却早已没了呼吸。他明明是可以有机会唤一声他的,可是如今却再无机会了。
而扼杀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此刻正拿着木梳为他轻柔地梳理长发。他的眼眸微微垂下,俊朗的面庞在烛火映衬下正剩下温润如玉的无害。
宫无后握着瓶子的手微微收紧,纤长的睫毛在灯影下不住轻颤,如同瓶中不断翩跹的蝶翅。古陵逝烟对于面前人心中所思所想并无察觉,他只是忍不住在心中长叹。
宫无后并非稚子,对他这般毫无章法的行为却不多问,心中应是有了些定夺。他缓缓梳顺手中如同绸缎般的长发,两人相顾无言许久,这般的寂静让古陵逝烟生出想要开口,可他只是看着宫无后,最终也选择了沉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的无后这般聪慧,想来是不需多费口舌的。
古陵逝烟梳子放在一旁,宫无后不知何时已经阖上眼眸,他似乎困极了,即使古陵逝烟的动作停下来也毫无察觉。他双手还抱着琉璃瓶,里面的蝶正闪动着翅膀翻飞。
他知这人多日不曾睡好,便将唤醒人的心思压下去。
古陵逝烟小心翼翼地伸手将宫无后手中的瓶子取出,困极了的宫无后仍是睡着,感受到熟悉的温度,倒也未过多纠缠便将瓶子拿走了。
但就在古陵逝烟准备将人抱起时,宫无后还是惊醒了。他的眼眸里带着些刚睡醒时的迷蒙,透过盈盈水意看人,眼角眉梢都藏不住那股子浑然天成的媚意。
古陵逝烟觉得自己应说些什么,这般柔情蜜意的时刻应是说些甜言蜜语,又或者调侃他在自己面前这般放松,不过是梳发的片刻,便顺着困意睡着了。
可古陵逝烟思绪流转几番,话语也在舌尖滚了几圈,最终只剩下声轻叹,他将宫无后往怀中靠牢几分,轻声嘱咐道:“莫要在此处睡了,若是着凉染了风寒,那般苦涩的汤药你定是不爱喝。”
宫无后似乎还未清醒,他的眸缓慢眨了眨却并未开口,只是伸出手臂乖顺地环绕在古陵逝烟脖颈上。这般乖巧的模样看的古陵逝烟心软,他知这几日宫无后并不算好眠,几番折腾下来人更瘦些许。
又瘦了——古陵逝烟在将人抱起的瞬间只有这个想法,他忍不住垂眸仔细端详怀中的人,摇曳烛光映衬,他能清晰地看到宫无后眼下藏不住的青黑。
应是困极了,还不等古陵逝烟继续嘱咐什么,宫无后便已经窝在他怀中再次睡着了。
古陵逝烟同他相伴十几载,自是知道宫无后这般定是困倦到了极点,他忍不住想,他近日确实对他有几分过于严厉了。古陵逝烟将人轻轻放在床上,又坐在旁边注视着他的睡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即使在梦中,他的眉头也微微皱起。
古陵逝烟看了许久,最终还是伸出手抚摸上他的眉间。宫无后似乎被温热的指肚安抚,眉头随着他的动作松动几分,仿佛梦魇散去,宫无后的神情平静下来。
他就这般坐在床边,不曾有下一步动作,只是垂眸静静地看着宫无后的睡颜。他何尝不知宫无后所想所求,可他还是不能允许这般的事情发生。
别黄昏对于他而言始终是世间最大的隐患,有他在,宫无后便在这世间多出一缕牵挂,但这牵挂对他而言只能是累赘。他作为他的师尊,作为这把利刃的持有者,自是应该将这些都消除。
许是做了什么噩梦,宫无后的手忽得摸索起来,他似是在寻找什么,松动的眉头再次紧皱。古陵逝烟本能地接过他胡乱摸索的手,感觉到熟悉的气息和触感,他便再次平静下来。
古陵逝烟看着面前的宫无后,忍不住长叹一声。
他从不会为自己的决策而后悔,可看着眼前人这般,古陵逝烟只能轻声告诫自己这不过是留住他的所需要付出的小小代价,他明明和这世间最大的纠缠应该是自己。
他们就应该如同那红线一般,死死纠缠毫无分割的可能。
古陵逝烟在心里想着明日叫人再多开些安神的药,在宫无后松开他手腕后,起身整理了下衣袍,又重新俯身在宫无后额头上落下轻吻。
他想,给宫无后一些时间,他便能够知晓那些腌臜事不过是他不得不做的选择,他们便仍能是人间逍遥的师徒与爱侣。
古陵逝烟的身影逐渐消失,直到屋内完全没有了响动,躺在床上的宫无后才缓慢地睁开眼。他的眼底一片清明,全然不曾睡熟的模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起身靠坐在床上,披散的发随着动作散落下来。他并未理会,长睫轻颤片刻,最终目光落在不远处桌子的琉璃瓶上。
里面的蝶仍旧翻飞,宫无后赤脚下床,走到桌前拿起瓶子注视良久,最终将其轻柔地放回去。他的眼眸被烛火映照出跳动的光影,似是想到些什么又带上点笑意,但很快又散去了。
古陵逝烟第二日再去宫无后房中时,并未捕捉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春日清晨还带着些料峭的寒意,武功深厚之人鲜少会受到四季更迭的影响,但此刻他却从心底生出些寒意。
宫无后并未在屋内,甚至问遍下人,皆是无一人知晓他们的宫主究竟去了何处。古陵逝烟在屋内巡视,试图在其中找寻宫无后可否为自己留下了只言片语。
可即便他将此处找了又找,仍旧不曾看到任何话语。
屋内的一切事物整洁平静,甚至连衣物除了他常穿的那件都不曾有减少。宫无后真的就这般离开了,他好似想起什么般忽然走向梳妆台前。
古陵逝烟拉开放着那枚同心结的抽屉——
那枚同心结正静静地躺在其中。
他伸手将那枚同心结取出,伸出去触碰的指尖都忍不住带着点颤抖。古陵逝烟将其拿在手中反复端详,原本鲜红色的丝线随着宫无后在暗无天日的水牢中浸泡了多日,伤口中的血渗入,将其染成脏污的暗红色。
翻涌的情绪在胸口,古陵逝烟只觉得酸胀挤压在胸口,生出些怒意后却又只能换得一声无奈的叹息。他也不能如何,宫无后这么些年被他教导的很好,无论是轻功还是藏匿自己踪迹的方式都不在他之下。
若是存了心想要从烟都出逃,对于宫无后而言全是不算难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他,竟然真的连只言片语都不愿意留下,毫无留恋甚至连这枚同心结都不曾带走。古陵逝烟在屋内又巡视了一番,最终只是怔愣地站在屋内。
掌管烟都多年的大宗师第一次这般失态,他在屋内翻找了许多次,却最终一无所获。
无论是那装满蝴蝶的琉璃瓶又或者从不离身的佩剑——他甚至连佩剑都不曾带走。古陵逝烟在发现那枚佩剑后彻底妥协,他跌坐在一旁的美人榻上,游刃有余的姿态被这般的事实消磨殆尽。
那个昨日还同他缱绻温存的宫无后,应是早就存了离开的心思。可他毫无知觉,对自己所谓挚爱的徒儿甚至不曾发觉片刻对方的不对。
古陵逝烟将自己关进十丈软红整整三日,所有人皆被勒令不许接近此处。
他蜷缩着身子躺在宫无后的榻上,手掌不自觉地摩挲着柔软的布料,纯白的长发如瀑散落在身上,垂下的发丝完美无缺地掩盖住他眸中的情绪。
他怔愣地盯着手中的那枚同心结,指尖忍不住在其上反复流连。老者选择的丝线在反复地磋磨中生出些破败的痕迹,可古陵逝烟还记得宫无后将其珍而重之放在匣子中的模样。
十丈软红并未辜负它的名字,将此刻的古陵逝烟牢牢包裹纠缠,拉着他坠入沉沉梦境中。恍惚间他想起一段旧事,那时宫无后尚在养伤,唇色都带着些病态的苍白。他披着外衣坐在盈盈灯影下,将手中的同心结珍而重之地放在面前的匣子中。
听到门口传来的响动,宫无后便抬眸看去。
原本戒备的神色在两人对视的瞬间消融,宫无后的眼眸中露出笑意。他认真地盯着逐渐向自己走来的古陵逝烟,即使坐在那,身子仍旧不自觉地向他的方向前倾,将依恋和缠绵的姿态体现的淋漓尽致。
那双眸子里,满是古陵逝烟再熟悉不过的爱意和温存贪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窗外夜色沉沉,微风探进来拂动烛火,摇曳的光便带着宫无后的面庞也生出几分模糊。古陵逝烟走到他身前,伸手抚摸上他微凉的脸庞。
指尖在他的脸颊上摩挲,宫无后便依恋而顺从地轻蹭。古陵逝烟轻声询问他今日可还好,他便点点头。古陵逝烟抬手挑起他的下巴,顺势俯身在他的唇上落下轻吻。
荼蘼香的气味将梦境熏染的暧昧,古陵逝烟低声询问些什么,宫无后却只是摇头或者点头,除了最初那一眼对视,他却不曾再抬头看向古陵逝烟。
这叫古陵逝烟生出些微妙的不满,他迫切地想要仔细端详那双眼眸,听着他回答自己的问话再说些温吞爱语。可无论如何,宫无后只是紧紧地抿着唇,哪怕只是一个“好”字也不肯开口。
心中生出些无名的火气,手上添了些力气将人的下巴抬起,强迫他同自己对视,却看到一双满是泪意的眸子。古陵逝烟的动作一松,他下意识地伸手为人拭泪,灼热的温度叫他手不自觉地颤抖。
宫无后没有任何委屈或者不甘心的情态,他仍旧是那副爱意缱绻的目光,眼泪却不停地从眸中流出,让古陵逝烟第一次这般手足无措。
他擦了又擦,宫无后最终轻轻抬起手将他的动作制止。
哪怕是哭泣仍未能让他发出半点声音,就连抽噎的声音都不曾出现,古陵逝烟此刻在反应过来此间的异常。可手中的温热面庞叫他舍不得醒来,所以他沉默半晌,最终俯身将人抱起。
宫无后顺从地依偎在他怀中,古陵逝烟抱着人坐在榻上,又去吻他的唇。可除却古陵逝烟自己的呼吸声外,屋内仍旧是一片让人难以忍受的寂静,他忍不住去看宫无后的眸,正好对上对方的神情。
他应是看出了古陵逝烟的疑惑,对着他看了又看,最终伸出手指点了点他的嘴唇。不知想了些什么,他忽得露出笑来,终于舍得开口说些什么。
可他不过刚轻唤一声“师尊”,古陵逝烟便从梦中醒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古陵逝烟下意识地起身,却只看见手中因他揉搓而有几分变形的同心结。他连忙卸了力道,将同心结小心翼翼地抚平,又系在腰间。
已经是黎明破晓时,清亮日影将窗柩在地上拖出模糊不清的影子,轻纱随着风微微拂动,香炉袅袅白烟已经散去了大半,最终逐渐隐没入晨光,便尽数消散了。
——连香都燃尽了。
鼻尖萦绕着宫无后身上熟悉的香味,荼蘼香曾是宫无后最喜爱燃在殿中的香气,尤其欢好时,古陵逝烟总是格外喜爱埋在他肩颈处嗅闻。
曾经那位老者的嘱托突兀地响在耳边,那句意味深长的“妥帖保管”和未能算成的卦象叫他忍不住反复思索。
古陵逝烟自是不信命定之说的,可此刻却也忍不住生出些乞求安慰的妄念来,他想若是找到那人,许是这般的困惑能拨云见日半分。
大宗师从十丈软红踏步而出已是三天后,即使有几分形容狼狈仍旧不能掩盖他的风华,白发如瀑披散在身后,古陵逝烟并未顾着将其梳起,而是等待着一旁下属前来回禀的消息。
【十】
这三日里他们不曾有宫无后行踪的半分消息,下属的身体随着紧张忍不住微微颤抖,大宗师向来杀伐果断,这般办事不力定是要得到不轻的处罚。
谁料古陵逝烟只是微微点头,吩咐他们扩大搜查范围,不计代价也要将人找到后,便拂袖而去了。他们看着古陵逝烟的背影良久,面面相觑片刻后便再次隐没进黑暗中了。
毕竟大宗师并非他们能够妄加议论的存在,他们只需要忠诚快速地执行古陵逝烟的任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烟都的事务在这段时间积压了不少,桌上高高堆起的卷宗终于处理完了大半,古陵逝烟揉揉眉心对着进来待命的守宫叮嘱下去,这才起身吩咐人准备车马。
这么多日仍旧不曾有宫无后任何音讯,琉璃瓶中的蝶接连死去,脆弱美丽的尸体反复堆积,在瓶子内下了场艳丽的雪。就如同古陵逝烟心里愈发蓬勃的思念,让他再也戴不住冷静自持的面具。
马车很快便准备好了,此次他一人出行便不曾带过多的行李,只是简单的准备了些换洗的衣物。曾经独自出行多次,也都是这般独自一人乘坐马车,可今日不知为何心底的失落拦不住。
他望着曾经宫无后坐着的侧位,隐约还能窥见几分那人曾经的身影,被大红色绸缎衬着的莹白色手腕总能勾着他的视线。宫无后赶路时坐在车上,便总喜爱看些话本子打发时间,偶尔看到兴起还过来同他津津有味地讲上一讲。
两人在路上谈论着其中的情节,话本中的内容无外乎些儿女情长的俗世话题,但他们总能争论格外起劲,你一言我一语便打发了路上的时间。若是前一日宫无后休息不好,他便会靠在古陵逝烟的膝头小憩,长发散在他的膝头,梦中的人长睫轻颤,勾着古陵逝烟的手也不安分起来。
他总会伸出指尖拨弄垂落而下的碎发,又坏心思地伸出手点他的鼻尖,最后看着人下意识地皱眉。他便在此刻忍不住露出些轻笑,目光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缱绻。
可如今只剩他自己一人,古陵逝烟只觉得胸膛处生出些莫名的空荡荡来,他想要寻些事务来打发时间,可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前往竹苑的行程并不算简短,多日的疲惫让古陵逝烟最终没能抵挡住困意的侵袭。
柔软艳丽的蝶如同曾经无数次那般在他梦中扇动翅膀,却不舍得在他的指尖停留片刻。朦胧梦中似乎有人的唇吻上他的唇,模糊不清的爱语与不能捕捉看清的面容,古陵逝烟在其中伸出手去,但如同柔软的绸缎在他指尖溜走。
“无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古陵逝烟猛地惊醒,那双眼眸不自觉地失焦片刻,又很快回归曾经的平静深邃。他起身,手不自觉地揉搓着自己因刚才梦境而胀痛的额头。
相思将这段路程拉得格外漫长,刚才模糊不安的梦境应是过了许久,可马车却没有任何要停下的迹象。他长叹一声,唇角却忍不住勾出些自嘲的笑意。
曾几何时他将情爱视作人间最无用的物什,将其当做玩弄人心必须掌握的权柄,但如今却这般着了道,甚至对此魂牵梦萦——连原本的计划都因此放下大半甚至打破。
不解相思,却困于相思。
刚才的梦境叫古陵逝烟失去了再继续小憩的想法,他起身拿过一旁的茶润了润嗓子,目光落在书柜上。
曾经被宫无后津津有味提起的话本被他反复拿在手中把玩,可最终也不曾向后翻动几页。他总能想起曾经宫无后伏在他的膝头,看到有趣的地方,便忍不住抬起头同他分享。
晶亮的眸子带着笑意望向他,见他并没有过多反应的时候又恃宠而骄般地点点他的额头。古陵逝烟偶尔想起宫无后这般举动,只觉得这人如狸奴般娇憨,可他笑着望去,便只剩下话本上的板正冰冷的文字。
那些缠绵爱语在此刻显得格外刺眼,他们曾经也是这般交颈相卧,发丝连同呼吸纠缠在一起,古陵逝烟格外爱亲吻宫无后的眼睫,颤抖的睫毛在他的唇上轻扫,带出些许春色。
宫无后便会因为痒意推开他,但是又忍不住漫出些笑意,如同被精心养护后的艳丽花朵,柔软的花瓣被风微微吹出柔软的波浪,让古陵逝烟忍不住伸出手。
毕竟这般美丽的事物,更应被他采颉保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宗师,到了、”
古陵逝烟的思绪被车夫打断,他将手中的话本放下,却忍不住又轻声探出一口气。他的面容仍旧平静,但微微颤抖的手还是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
他垂眸坐在车厢内,却迟迟不曾起身。
又些许刚才回忆时的恍惚,却更多是因为此刻心头没由来的希冀。虽然手下传来的消息已经交代清楚,他并未在来到此地,可古陵逝烟仍忍不住生出些期盼——
也许他此刻走下马车,便会看到那抹熟悉的声音扑进他的怀中,让他能够得以遵守曾经的诺言,还了亏欠对方不曾到来的夏日。
可古陵逝烟走下马车,迎接他的只是萧瑟破落的房屋。
在院中的竹林被风摩挲出沙沙的声音,明明生机盎然的满目青翠,此刻却叫古陵逝烟只觉得格外刺眼。而无人居住的房屋总会很快破落下去,他们不过是离开这里几旬,房屋外却生出些许破败的色彩。
此刻两方对比,更生出几分可悲。
古陵逝烟站在院门口良久,最终不曾迈出那一步。他只是沉声吩咐着其他随行的仆人前去打扫,随后独自运气于脚尖,向山下走去。
他想,他不能再等下去片刻,需要寻找到那位老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位曾在上元佳节万千灯火中,为他们的爱恋批下并不算完满注语的老者,那双眼眸即使镶嵌在满是岁月痕迹的脸颊上,却仍旧清澈明亮的眼眸。足以告诉古陵逝烟他身份的不同。
能于天抢卦,也许能帮他解开此刻的相思困局。
夏日的村落比那日灯会显得平淡了几分,鲜艳绚丽的花灯被取下后便是袅袅炊烟。小商贩们招呼着收拾摊位准备回家,妇人们站在家门口柔呼唤着在外玩耍的孩子。古陵逝烟并非未曾见过世间百态,但这般平静祥和的场景却是他罕见的。
他似乎后知后觉地懂得了宫无后曾经那句“想在此地有岁岁年年”是何用意,若是能和他这般平凡自如的相守,确实是人间难得的美事一桩。
小臂忽得被来人撞了一下,古陵逝烟下意识地向来人的方向看去,脸上有些脏兮兮的小孩正满脸不安地看着他,他的伙伴站在旁边也是满脸忐忑。他们应是被刚从外面唤回来吃饭,脸颊上还带着些许玩闹时蹭上的泥渍,此刻撞到古陵逝烟身上,将他纯白的衣袖也印上几分污渍。
“这位道长,实在抱歉……”
古陵逝烟却并未发怒,他看着小孩们稚嫩而忐忑的脸庞,忽得想起曾经宫无后的童年来。那时的他被自己保护的严丝合缝,繁重的课业与苛责的训练几乎填满了他的生活,古陵逝烟将他视作自己即将磨砺出来最完美的刀,给予他的温情也大都是在算计过后。
那时候的宫无后面容便能窥见如今风情万种的雏形,小小的人儿带着独特的血泪之眼在院中一刻不停地按照他的要求苦练努力,春夏秋冬都不曾懈怠过片刻。
他如愿以偿地将宫无后打造为自己最完美的一柄刀,又将他留在自己身边,给予他无数美名财宝与地位。他珍爱他,自认同世上任何热爱自己藏品的收藏者一样,将宫无后视为自己最为宝贵的私有物。
即使后来他坠入名为爱的情网,许多事也都掺杂着利益算计后的最优解,那般自由恣意的时光,古陵逝烟如今回想,竟然只剩下曾经在竹苑那段相濡以沫的时间,算得上是自由平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那时不在想所谓的利益驱使,一颦一笑皆是出自真心。
他曾是那般想要同他长相厮守,甚至忘却了自己一直以来的宗旨和理念,只想陪他留在这方寸天地间,守着彼此度过余生。但是如今看到面前的少年,他才恍然自己竟亏欠宫无后许多。
宫无后的眼眸不曾有过这般清澈明亮的时候,最初是倔强却惶恐的,到后来生出些许平静,而爱上他后便是孺慕和爱意。他似乎从不曾有过属于自己的时刻,被他打磨成一柄锋利的宝刀,却不曾得到过半分属于自己的自由。
“无事,不过一件衣物。”
他抬手摸了摸孩子的头,柔声示意他们快回家去。
远处有位妇人急匆匆地赶过来,见到古陵逝烟正同他们说话便连忙换上礼貌而热情的笑容,她知晓面前这位衣着华贵的陌生人背景定不一般,又连忙招呼儿子站到自己身边来。
古陵逝烟对于她的话语仍是礼貌而疏离的回答,那位妇人的话语质朴而真诚,她诚挚地邀请古陵逝烟去他们家的小摊坐坐。古陵逝烟正想拒绝,却听闻她说自己家开的是面摊。
他拒绝的话语在唇边微微打转,又在一旁的孩子骄傲地夸赞自己母亲手艺时彻底咽了下去。妇人羞赧地拍了拍孩子的头,示意他不要随便打断大人的谈话,但又不舍地下重手,最终只是看着他一溜烟地往自己家的铺子跑去。
古陵逝烟恍然间好似懂了些什么。
他忍不住开口询问:“吾有一事不解,还请问您可否为吾解惑一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两人并肩而行,妇人也没料到他竟会有询问自己的问题,连忙点头示意自己定会知无不言。
“若是有人要伤您的儿子,您会如何?”
妇人先是一愣,显然她不曾与人结仇,也想不到究竟在何种情况下会有人贸然选择杀害他的儿子。但面前这位道长语气诚恳,全然没有为难她这位妇人的意思,看来是真的有些许疑惑。
“您这般年轻定是未曾有孩子的,我区区乡妇懂得也不多,若是有何话语冒犯,还请道长您见谅。”
古陵逝烟微微点头。
“我们家毛头小子虽然淘气了些,但本质并不算坏,我实不能想出为何旁人要置他于死地。但若这有这一日,我恐是拼了命也要为他博一个公道,哪怕也死在那人手中,咽气前也要咬下那人一块血肉报复。”
妇人的语气在这一刻带上几分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狠厉,但很快那抹戾气便散去了。许是觉得自己的话说的有些直白,她又羞赧地搓了搓自己的后颈,对着古陵逝烟露出个笑容。
“不过我着实想不出还能如何了,我家那个毛头小子,我只盼他平安。”
古陵逝烟忽然意识到些许什么,他又忍不住轻声问道。
“若是有人将您的孩子夺走,但不曾苛待他,将他安生养大又给予他许多荣宠财富呢?您会恨那人吗,您觉得,您的孩子会恨那人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妇人显然不曾料想过这般的场景,这次思考的时间长了许久。
“若是孩子过的确实好,我想我不会怨恨那人,毕竟我不能给予我孩子这般好的生活。但……”
妇人的语气微顿,最终还是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口。
“若是我儿过的不快乐,或者不幸福,我想我也会怨恨的。”
她的目光追随到身前和友人相谈甚欢的孩童身上,眼眸中的笑意都不自觉的温柔起来,带着些许灼人的明亮。
“我的孩子,我只想他平安快乐就好。”
古陵逝烟忽得说不出话来。
曾经他最为不屑的血脉亲情在此刻近乎给了他当头一棒,他此刻才知晓为何宫无后会选择离开,甚至不肯为他留下只言片语,也不愿让他再找到自己的任何行踪。
古陵逝烟垂眸,他忽得生出些许悔意,但妇人示意他面摊到了,他又只能将这抹情绪压下。
他看得出来,这里的每个人都活的格外简单,每一双眼眸都如同浅浅的溪流清澈见底,不过一眼便能知晓其中的想法。正是这般简单,才能让他看见原来普通人的生活便是这般,血雨腥风的江湖与他们而言不过遥远而模糊的只言片语,袅袅炊烟和相濡以沫才是他们人生的底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妇人并未说谎,他们家的面味道着实好。
看似简单的汤底却是精心熬煮几个时辰的鸡汤,面条劲道而入味,配上被妇人精心切开的鸡肉丝,叫人只想细细品味。遂不敌山珍海味,但却足够鲜美可口。
“道友。”
古陵逝烟正想着曾经自己那碗失败的长寿面,却忽得听到一声熟悉的老者呼唤,他猛地回头——是那日万千华灯尽头,坐在昏暗烛火旁仔仔细细编织好一条同心结的老者。
他仍是那般,脸上沟壑纵横的岁月痕迹因他此刻的笑容微微展开几分,伸手抚摸下自己全白的胡须,他又问。
“您可是为那同心结而来?”
古陵逝烟知晓此人定不为凡俗之人,但也不曾想过他竟这般轻易地猜出自己此行的目的。
“正是。”
老者缓慢起身踱步到他的对面,悠然坐下后掏出一块龟甲,他抚摸着上面的裂痕,又重新看向古陵逝烟。
“水域之灾,可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古陵逝烟神色一凛,他知晓面前的老者定是有几分真本事,这般隐秘的传闻定是只有他们烟都极其核心的人员才会知晓,而他绝无可能在此地又如此这般的通天手段。
“是。”
老者微微笑起,伸手点了点他的胸膛。
“此为心结横生之由,蛊初成,而后血亲灭,是以断绝。”
他微微皱眉,又追问道。
“蛊?”
老者却不肯再说,只是笑眯眯地抚摸着自己的胡子看着他面前的瓷碗,古陵逝烟会意,吩咐妇人再为他们做上一碗。老者满意地笑了笑,见他这般识趣,又说了一句。
“情非一日之断,缘分未尽情以不尽。爱恨失了章法,总有其故。若您寻得源头,便能解此。”
见古陵逝烟若有所思,他叹了声不忍有情人分离,最终还是开口继续点拨到。
“若您去这心结开始之地,许能寻得那枚同心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罢,妇人正巧将做好的面端来,老者也不顾古陵逝烟还在思索,只笑眯眯地道谢,便要端着碗便准备离开。古陵逝烟终于在心中盘算好计策后,那位老者的身影早已无影无踪了。
他问那位妇人,对方则是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那位阿翁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他在我们这格外受尊重,是为极为通透的老者。”
古陵逝烟也知这是他们二人缘分未尽而有的机遇,不然这位老者不会这般出现在此,又对他说这些话语来点拨他的思绪。他将两碗面结账,又起身向曾经宫无后买的那家酒馆走去。
此刻日暮四合,天地间大部分事物都被染上艳丽而妖冶的橙红色,他走在路上,恍惚间看去仿佛他的衣衫上也染了几分红。他在那家姑娘处要了几坛酒,这才拎着重新向竹苑走去。
他想,他知晓了这一切,却仍未能有任何松懈的感觉。
似乎知晓了是这般的爱意也不能有什么办法,他仍是不能寻到宫无后到底在何处。独自一人回去,仆从已经将竹苑打点好,重新燃起灯火,恍惚间古陵逝烟好似还能看到宫无后从中走出的身影,他总喜欢扑进自己怀中,然后蹭着他的颈窝反复呢喃着自己的思念。
可如今回神,不过是冰冷空寂的房间。
古陵逝烟第一次知晓,原来相思入骨,也能这般折磨。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酒坛坠地,瓷片随之碎落满地,古陵逝烟平生第一次这般狼狈。
辛辣冰凉的酒液入口,明明和那日两人共饮时的味道相差无几,但他还是不可控地生出几分怅惘来。曾几何时同他对饮之人此刻却了无音讯,月色透过窗柩在地上拖出长长的影子,模糊而朦胧的烛火便被微凉的风吹灭了。
朦胧的暖色光芒消散,便只剩下零星清冷的月色。
古陵逝烟纯白的长衫在此刻的映衬下更生出寂寥,他仰头将手中的酒再次送入口,借着黑暗却落下一滴泪来。他有几分恍然地抬手擦去那滴泪,却兀地露出个笑容来。
他依靠在美人榻上,这曾是宫无后最爱看书的地方,闲来无事时他便会抓些话本子来看,古陵逝烟便会坐在一旁处理公务,时不时抬头看上几次他的反应。宫无后看话本子时总是格外鲜活,微微蹙眉又或者露出些许笑意。
他总喜欢借着宫无后的反应才他看到了什么情节,若是微微蹙眉,许是主角遇到了不公待遇,他正为此鸣不平。倘若是露出笑意,那这话本子应是快到了结语,他下一刻便会起身走到他身旁,同他将自己刚所看到的内容。
这般想着,他的泪便又滚落下来几滴。
古陵逝烟抬手拭去,又看着手指怔愣。
他已许多年不曾见过自己的泪水了,古陵逝烟想到,却忽然被人捏住了下巴。
来人手上的力度轻巧,甚至只需要古陵逝烟轻轻歪头便能将其挣脱,但他却许久未能有下一步的动作。他只是举着手中的酒杯,微微仰头端详着面前的人。酒精带来的醉意叫他的视线都格外模糊,那双熟悉的漂亮眼眸明明在对着他笑,却此刻恍惚看出几分哀意。
他伸出手想要为他擦掉什么,对方却轻巧地松开了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古陵逝烟也不知何时同人滚到了榻上,床笫间的事情对于他而言明明再熟悉不过,此刻却蓦地生出几分无措来。他想将身前的人好好搂在怀里亲吻,可宫无后却只是轻巧地推开他想要环住自己的手。
他仍不发一眼,眼眸中只有古陵逝烟不肯面对的哀伤,如同浓重到难以化开的山间晨雾,将古陵逝烟也笼罩在其中。
“无后……”
这是古陵逝烟第一次生出些悔意,一向杀伐果决从不为自己决策后悔的人第一次生出如此剧烈的悔意,那种情绪攀扯撕咬,将他的心紧紧攥住又生出尖锐的倒刺,柔软的血肉被其刺破,随后生出难以修复的豁口。
“为师许是……”
但承认悔意的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他不能面对自己这般骤然的软弱。古陵逝烟别过头去不敢再对上宫无后的眸子,即使思念了多日的人就在自己身前,他仍是不敢说出自己心中所想半分。
他不知该如何求得谅解,却也从未想过自己需求得谅解。
神思凌乱间他蓦地想起那位老者所说的话语,又忍不住想要将这一切归结到那冰阁所种下的恶蛊,若不是这般狠辣的存在,爱到刻骨的情怎会在顷刻之间化为倾巢恨意,叫宫无后不惜付出哪怕生命地代价也要从此地逃离。
一双手轻柔地抚上他的面庞,随后一个吻便凑了上来。
大多欢好时刻都是由古陵逝烟主导,他的吻总是占有与掠夺般地凑上去,又近乎强势地将宫无后口中的空气剥夺殆尽。但是此刻宫无后的吻轻柔而缠绵,带着些不能说出口的愁难,他的舌小心翼翼地勾过古陵逝烟的舌,似乎怕得到拒绝的结果,只敢讨好地勾一勾舌尖,见人没推开的意思后才再次缠绵而上。
古陵逝烟被他的小心翼翼勾的心中更痛几分,只在原地并未舍得推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的衣衫被宫无后一点点褪下,素日在床笫间总是游刃有余的人此刻却心甘情愿地做爱人的阶下囚,任由他对自己动作。
宫无后的眸子再次对上他的目光,随后他拉过古陵逝烟的手探进自己的胸襟。胸前因为特殊体质而微微绵软的胸肉叫古陵逝烟不自觉地微微揉捏几分,又熟稔地寻到身前人的乳尖把玩起来。
但宫无后仍未发一言,只是上半身软倒进他怀中,微微仰起头再次索要他的亲吻。
刚才的酒劲在此刻随着情热打断古陵逝烟所有的理智,他只此刻不过是醉酒后的旖旎梦境,却仍忍不住在此间沉沦。宫无后的唇那般柔软,这具身子他曾里里外外把玩多年,无一处不熟悉,不过用指尖把玩便能知晓他每一寸即将做出的反应。
两人的吻缠绵许久,最终宫无后还是抬手轻轻推了推古陵逝烟的肩。
古陵逝烟将怀中人放开,再次伸手去抚摸宫无后的脸,并未触碰到预想之中的温热肌肤,却在视线中真切地看到自己的手落在宫无后的面庞上。他兀地露出一个笑来。
他怎不知,这是一场属于他的黄粱梦。
可宫无后显然对他此刻所想毫无所觉,他只是将古陵逝烟的亵裤微微褪下些许,随后俯下身用温热的口腔吞吐着阳具的顶端。许是梦境带来的错觉,古陵逝烟竟生出几分被真的含住的热感,他微微发出几声叹息,又试图去拉开含着自己阳具的宫无后。
但身下人却只是执拗地轻轻拂开他的手。
宫无后并非束发,暗红色长发随着他的动作散落遮住他的脸庞,随后他微微抬起头,两人对视片刻后,他抬手将发别到耳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师尊。”
他终于舍得说了第一句话。
是古陵逝烟熟悉的声音和语气,却泛着些许悲哀的沙哑尾调。但他却不再继续往下说去,只是在古陵逝烟怔愣地片刻再次俯下身,艳丽面庞和此刻兴奋的阳具形成鲜明的对比,宫无后伸出舌在上面轻轻舔舐片刻,上面很快便布满他晶亮的涎水。
那是他不曾做过的事,此刻却乖顺地为古陵逝烟一遍又一遍地做着。
古陵逝烟想伸出手阻止他的动作,他其实不必这样,而现实中的宫无后也不会这样……他应该同自己娇声拒绝,毕竟他虽愿意雌伏在自己身下,但鲜少愿意为自己做这样的事情。即使古陵逝烟将他的穴玩弄的如何一塌糊涂,他也甘之如饴。
可这般的行径总会叫宫无后生出些许恼怒,大都只是讨好或者醉酒时才会偶尔做出的举动,此刻却在阔别许久,古陵逝烟满是思念和醉意的梦境里做了一次又一次。
夏夜的风吹起幔帐,将两人的身影影影绰绰的藏在其后,凉意叫古陵逝烟的理智后知后觉地回归,他似乎察觉到此处的异样,下意识地想要起身打断宫无后的动作,却被宫无后再次制止。
他亲昵地吻上古陵逝烟的阳具,随后张口将其含进。
伴着月色,隐约可以看到月色里古陵逝烟的手放在自己的阳具上,酒醉叫他的动作生涩而凌乱,素日用于握笔提字的手此刻在硬挺的阳具上抚慰。他的双眸仍旧闭着,长睫因为快感而不自觉的颤抖,他的发凌乱的落下来挡住微微蹙起的眉头,梦里的宫无后正进行着自己下一步的动作。
温热的口腔叫人几乎快要发狂,强烈的欲望叫古陵逝烟想要在其中快速抽插,却最终生生克制住了自己的行为。即使是在梦境中,他仍不舍让宫无后做任何他所不喜之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他却被自己的想法弄得生出几分笑意,毕竟做出百般伤他,让他选择离开之人也是自己,此刻在梦中却偏要做坐怀不乱君子的也是自己——这未免有几分可笑。
梦中的宫无后并不知晓此刻古陵逝烟复杂的心境,他只专心致志地吞吃着古陵逝烟的阳具,柔软的舌尖在顶端讨好地舔舐戳弄,口腔也有技巧地反复嘬弄。口腔的温度比阳具炙热几分,宫无后唇角被撑的又些许狼狈,些许晶莹的涎水便顺势落下,又被他松开后再阳具上小心翼翼地舔去。
梦外却是寂寥的风吹过,双眸紧闭的人手中的动作却不曾停歇,醉意叫他对自己的身体抚慰也带了些恼怒,他的手几乎是快速地反复撸动着阳具,试图让自己快点达到快感的顶峰。
许是这般还不够快慰,古陵逝烟在口中低声呢喃着什么,许是在呼唤宫无后的名字,又或者说些别的呓语,但声音又轻又小,很快便又散在模糊不清的月色中难以捕捉了。
片刻后,古陵逝烟的双眸微微睁开,他似是短暂地清醒了片刻,随后便又被裹挟在醉意所带来的梦境中。
而梦里同样也是如此,许是见古陵逝烟许久不曾有释放的意思,宫无后微微皱起眉埋怨地看向古陵逝烟。美人眼波流转,即使是带着怒意也及美,那目光勾着古陵逝烟只想将他拘束在怀里好好亲吻疼惜一番,他也确实这般做了。
古陵逝烟伸出手,但又被面前人轻巧而坚定地推开。
宫无后再次俯下身吞吃古陵逝烟的阳具,湿热的口腔被撑到最大,终于将古陵逝烟大半的阳具吞吃下去,顶端微微顶弄到了喉口。异物的骤然入侵叫宫无后忍不住微微收缩着喉口,这般紧致的快意叫古陵逝烟也生出些许想要释放念头,却生生再次忍了下去。
这是他如珍似宝的人,即使在梦境中他也不舍地再胡来半分。
古陵逝烟的手伸进宫无后的发中,他将人的长发微微梳顺几分,最后又哑着声音开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无后,乖,莫要这般。”
即使知晓是梦境,古陵逝烟的语气仍旧温和平静。但他却在这句话后生出几分恍惚,他确实不曾对宫无后有过半分言语苛责,可他也确实不曾在行动上给予他最稳重的保护与爱意。
他着实亏欠他许多。
但梦中的宫无后却不像现实那般好说话,他只是微微抬眸看了古陵逝烟一瞬,便又垂眸继续用口讨好着古陵逝烟的阳具。灵活的舌尖反复刺激着顶端,随后柔软的口腔用力吸吮着已经到了高潮边缘的阳具,他再次将自己的头微微抬起,露出着艳丽的一幕。
美人用自己的唇讨好阳具的场景足以叫任何人血脉贲张,更何况他此刻衣衫半褪,艳红色的轻纱将映衬着他大片雪白的肌肤,隐约还能从中窥视到几分被人玩弄后硬挺的乳尖。他察觉到古陵逝烟的目光,唇瓣吃着阳具的同时,又用一只手揉捏起自己的双乳。
他的手指生的纤细圆润,常年练剑的茧子叫他轻松地将那块柔软的皮肉摩挲出暧昧的红痕,但他并未停下,仍旧自顾自地玩弄着自己的乳尖。快感取悦了自己的同时连带着喉头也不自觉的耸动。
这叫本就被快感裹挟的阳具更加难以自持,古陵逝烟的呼吸愈发紊乱而粗重,最终在宫无后再一次的深喉过后,微凉的精液尽数射在了他的口中。骤然而来的精液叫宫无后不自觉的呛咳起来,他长时间摩挲阳具而微微泛红的唇角沾染上纯白的精液,更生出几分暧昧不堪的痕迹来。
古陵逝烟想伸出手为他擦去,却在下一刻骤然回归黑暗。
屋内,古陵逝烟的手在阳具上摩挲的愈发迅速,硬挺的阳具在他的手中被反复撸动,顶端的水意终于越来越多,快感逐渐冲击着他的梦境和思绪,这叫他恍惚间微微睁开双眸,似乎宫无后此刻正伏在他身下,用嘴唇为他抚慰阳具。
手指在阳具上不断地自我抚慰,不断累积的快感终于让其有了要释放的意思,古陵逝烟喉口溢出些许快慰的低吟声,随后他的手骤然加快了速度撸动几下,阳具终于颤抖着射出大股的白浊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许久不曾被爱抚关注的阳具射出的精液又浓又多,屋内弥漫起暧昧的麝香味,混合着刚才屋内醇厚的酒香,生出些许无端的淫乱来。古陵逝烟在此刻从那场醉意所带来的黄梁艳梦中醒来,他的手下意识地抬起,另一只却仍旧停留在自己的阳具上。
古陵逝烟第一眼看到的是从屋外洒进来的萧瑟月光,一向杀伐果决的烟都大宗师第一次露出这般无措而迷茫的神情来。他小心翼翼地巡视着周遭的一切。身旁的空气石藏着几分酒气的冷寂,这更加在提醒着古陵逝烟刚才不过是他一场醉酒因为太过于思念而生出的艳丽梦境。
宫无后不曾原谅他,也不会无端出现在此地,为他床笫间奉上一场似是要重回旧好的性事。
古陵逝烟的手仍旧在自己的阳具上停留,此刻手上和腿间满是狼藉。梦中旖旎的场景尽数散去,只剩下萧瑟清冷的月色和一地凌乱破碎的酒坛。古陵逝烟才意识到自己就这般在一场幻想的春梦中自亵,甚至狼狈地在衣衫上便泄了精。
许是面前的场景太过狼狈,他却不知为何生出几分笑意。
唇角弯出苦涩的笑意,他将手从半软的阳具上收回,将身上散乱的衣物整理好,他起身将一旁还剩下半坛的酒液尽数浇灌在自己的手上冲洗。
他想,他不得不对这事实妥协。
曾经运筹帷幄的大宗师——终究是败在情之一字上。
他兀自想起那枚同心结,那曾是宫无后爱极了的物品,做好后哪怕是在水牢中,也不曾离身片刻。可是此次出逃,他将那枚同心结放在了桌子上,甚至连留恋片刻都不曾有般,毫不犹豫地将其抛弃在原地。
古陵逝烟想,他应是真的对自己无所求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他却只想将人留在身边,哪怕用些许下作腌臜的手段。但是他同样也知晓,这对于他们而言只会剩下两败俱伤。他又如何不懂宫无后,根本不过是他愿意为自己停留罢了。
若是他想离去,自是无人能留下他的。
罢了,罢了。
古陵逝烟将双手清理干净,又吩咐正在外面守夜的侍从为自己准备些许温水净身。他将衣物简单整理一番,便又重新变回光风霁月的古陵逝烟。
他想,无论如何,他仍是要将宫无后寻回来的。
这份情意早已在不知何时刻骨入心,相思无解。
盛夏时节的燥热总惹得人心烦,哪怕是尽量寻了较凉爽的地界,扔叫人忍不住因为暑热而生出些没由来的燥热来。饶是宫无后这般并不算格外惧热的人,近几日也仍是叫苦不迭。
哪怕在屋内放了冰盆,不过片刻里衣却被大半的汗水洇湿,就连喉头都生出一阵又一阵的呕意。这种莫名的情况对于宫无后而言并不常见,他对于自己年幼时的记忆格外模糊,无从知晓自己曾经是否这般体弱。但自从有了记忆起,他鲜少会有这般病痛的时候,肠胃这般多日闹腾的事情更是少见。
所以宫无后在美人榻上被暑热折磨的昏昏欲睡时,还是想着定要寻了个阴雨日,上镇子中仔细看看。
许是老天垂怜,第二日还真让他盼来几朵雨云。素来毒辣的日头被阴云遮盖了大半,不一会便下起雨来。微凉的雨滴碰到炙热空气消弭掉大半,倒是真将这暑热洗净了大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宫无后也对于自己此刻的身体状况也是摸不到头脑,按理来说他并无苦夏的毛病,但想来许是十丈软红内师尊做了特殊的布置,再加上烟都对于他的吃穿用度一向精细,没受过盛夏之苦的人骤然遇到了,也着实免不了会有几分不适应。
思及此处,原本因为暑热散去缓解了些许的心思又低落下去。
他其实不敢过于深思自己同师尊该如何,极致的爱欲和憎恨纠缠在一起,他恍惚间竟也觉得,若是带这人一同死去,方能算的他们之间的圆满。那些血泪雕刻在他的心上,蜿蜒刻骨,叫他不知该如何应对。
宫无后知晓自己这般逃离并非解决的好办法,但情感如同虫蚁日日啃食他心头,叫他此刻也不知该如何。是杀,用古陵逝烟所教导他的一招一式亲手了结他的性命,还是装作不知,只将此次的一番出逃视作自己的片刻迷失,重新装回瓶中翩跹地蝶,被重新囚禁在那十丈软红中。
他不知该如何选择。
若是回去,恨意绵延无期,爱意难以纯粹。
可若是亲手了结,若是侥幸活下来,他亦不知该如何应对午夜梦回时刻,熟稔而温柔的面庞。
所以他只能选择逃。
宫无后撑起一把油纸伞,向着不远处的村子走去。晨起时还淅淅沥沥的雨滴此刻密集起来,在伞面上砸出滴滴答答的声响,很快又顺着倾泻着滚落下去。微凉的风将宫无后未束起的发吹拂的有几分凌乱,他下意识地抬手将其别到耳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