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的暴走族鼓着气,瞪着谢图南,其实心里有些忐忑。如果这个灰眼睛的小子想要巨额金钱,他也不是弄不到,就是要求助周围的朋友了,那无疑是新一轮的丢人。
谢图南却完全没这么想,他看看周围一圈打扮花里胡哨的男女青年,其中肯定有没有未成年的,现在就是个不错的教育时机。
以后少开点鬼火,开的话也慢点开,注意安全。
就、就完啦?
领头的暴走族一脸懵逼,他感到谢图南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一拍,他心中顿时涌起了一种高山仰止般的敬畏之情。四周的喧哗声也渐渐小了,这群五颜六色花花哨哨的暴走族们都看着谢图南,居然在谢图南身上看出了一种隐居高人的沧桑淡泊感。
我年轻那会,也喜欢机车,喜欢飙车。谢图南用回忆的语气说道,夜里风驰电掣,白天沉沉睡死,跟你们差不多。
只是后来,吃了生活的苦,把机车卖了,换成自行车,就悟了。
平平淡淡才是真啊。
他又拍了拍领头暴走族的肩膀,然后背对着群年轻人把自行车停好,缓缓走进了面前占地面积极大的这座建筑。
原地的暴走族们:
好、好帅哦!好大佬哦!以及
这种大佬究竟是吃了生活的什么苦啊成这样!
大哥!
之前被谢图南高压锅拍头的暴走族挤进人圈,他刚才离开了一下,去搬救兵去了,现在成功搬回救兵,立刻领头的暴走族炫耀。
大哥!那小子这么傲,又有两把刷子,我就把晏哥请来了!那小子呢?
明明搬回救兵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他却发现在场所有人都用谴责的眼神看着他。
你被敲头敲傻了吗?领头的暴走族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还嫌我不够丢人?快点通知晏哥让他老人家赶紧回
回什么?
冷淡的声音响起,人群犹如摩西分红海一样两边分开,每个人脸上都是切实的敬重,甚至有点害怕。缓步走来的人年纪介乎少年与青年之间,黑发黑瞳,那黑发不太长,在脑后扎了个揪揪,扎揪揪的银链垂下来搭在肩膀上,却并未削弱他整个人的气势。
一只四片翼的光标机器人在他身边飞着,宴长乐环顾一圈,皱眉。
听说有人挑衅人呢?
他眼下甚至有一枚龙纹刺青。
晏哥领头的暴走族讷讷的,是个误会
误会?宴长乐对这个回答明显不甚满意,就算是误会,你们也比赛了吧?
是、是
还没出息地输了?
丢晏哥的脸了。
宴长乐吐了口气。
现在人呢?
进、进去了!
领头的暴走族根本不敢隐瞒,其他暴走族也纷纷指面前这座高大的建筑。宴长乐望着这座建筑,地下拳斗场据说与反抗军有些关系,他不好带人进去,不过他可以守株待兔。
带上人,把各个入口都守好。
他的神色有点冷淡。
就算进去了,也总要出来的。
*
进入地下拳斗场的谢图南,并不知道自己出去之后将要遭遇什么。他的高压锅实在是太显眼,于是他在门口的小姐姐那边要了一块布,把锅子包起来。打扮精致长发披肩的礼仪小姐姐看着他直笑,地下拳斗场是不允许私人携带武器的,不过高压锅显然不能算在武器里,也就让谢图南带着了。
怎么带了口锅出来啊?礼仪小姐姐笑问道。
谢图南面无表情的样子一点也看不出尴尬,其实脚趾已经在抠鞋底。
这个场景,简直梦回几年前被时雨撞见的中二现场。
没什么。他轻描淡写,本命年,是转运的东西,得随身带着。
礼仪小姐姐:
随身带个转运金珠能理解,这随身带口锅转的是个什么运啊?厨子运?
都是为了你。谢图南一边往里走,一边喃喃,不然我绝对不会带高压锅进来,还被人看见
可是,六月晃晃尾巴,指出一点,可是南南,你甚至想把它当命器呀,那以后遇到要打架的情况,第一件事不也是亮出锅吗?
谢图南心一梗。
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已经开始对高压锅着手炼化,现在正在每天随身带着培养与命器默契的时候,已经无法回头了!
我是实用主义者,我不在乎
真的嘛?
六月趴在谢图南的肩膀上,铃铛壳在头上顶着,几乎能遮住他半个身子。入口处有些狭小和曲折,他跟谢图南一路说着话,穿过前方一扇巨大的合页门,骤然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派热闹的景象
这里是奇装异服的汇聚地,也是改造人最多的地方,总能看到与机器结合得亲密无间的人体,义肢、义眼乃至夸张的金属翅膀比比皆是。漂游在空中的是发出薄薄光亮的投注机器人,光屏到处周游,播报着每一场值得一看的赛事。
【八号擂台的比赛将于21:00举行,请购票观众及时进场。】
【五十四号擂台先生押蓝方10000票!】
【茶水能量饮料甜品果盘】
【现在让我们看看这一击的回放!漂亮!红方选手的义肢打出了一记】
六月惊叹地看着这一切,他顺着金碧辉煌的墙壁一路上看,再高处是流光溢彩的招牌,再再高处,古罗马风情的立柱嵌合在金属墙壁内,虚拟泉水沿着立柱流淌而下,落在半空中溅起一片蓝白的光点。
六月的头一直一直往上抬,险些从谢图南肩膀上滑下去,幸好谢图南扶住了他。他头上的铃铛壳一歪,自己用鱼鳍撑起来,视线依旧黏在这些盛丽的场景上。
小心点。
嗯嗯!
六月用力点头,铃铛壳被他点得上下乱晃,他看谢图南始终平静的面容,由衷地感叹道。
南南,这可真棒呀!
谢图南笑了,他的灰眼睛里也倒映出这一切。
这也是碱城。
高楼耸立空轨环绕的新城区是碱城,街道交通人声相闻的老城区也是碱城,琳琅满目奇闻丽影的这里,同样是碱城。
谢图南想到什么。
在《悬天》之中,不也有风光优美的大好河山吗?
六月唔了一声。
且不说有很多事情我都忘记了,能记住的画面,也只有从云端下俯瞰。一切都冷冰冰的,像贴在墙上的画,但是现在
他凑近谢图南,亲昵地蹭了一下他的侧脸。
但是现在,我跟南南在一起,不是在高处看画,而是真正在画里呀!
谢图南笑了。
那你要去的画还多着呢,碱城值得一看的东西可远不止这些。
他肩上带着六月,迈步前走,突然又停下脚步。
我想起,有一句话,似乎一直忘记跟你说了。
他把六月从肩膀上捧下来,就捧在手中,看着这银身彩鳞的小生物头顶铃铛壳,他无辜地眨巴着嵌有金轮的黑眼睛。他突然感觉这个画面与他记忆中的某个碎片叠合了,只是站在他面前的,是眼瞳中还有满金轮的老板。
六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