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暮色四起,南门城门将闭前,蹄声得得,赶到了一双年青轻英俊的少年郎,坐骑骏,人
更俊。两人一高一矮,高个儿猿臂鸢肩,高大健壮。矮个儿中等身材,佩了一把剑。两人皆
穿了宽大的青直裰,腰带甚长。头戴圆顶凤翔所出的遮阳帽,人和马仆仆风尘,马儿在店前
边勒住,黄尘滚滚。
两名店伙迎出,接过客人的缰绳,含笑问:“客官,落店么?”
废话,不落店怎会在店前下马?高个儿抹掉口角的灰砂,笑道:“不错,落店,全城只
有贵店有上房,请替咱们哥儿俩准备一间有内间的,劳驾了。马包请代送入房内,里面没有
值钱物品,不必交柜。”
矮个儿用马鞭掸拍身上的尘土,目光不住向四周张望,有意无意地落在刚查完毕车上货
物,大摇大摆走向店门的史老二史虎身上,从头至脚瞥了一眼,最后目光落在史虎的佩刀
上。
史虎人生得挺雄壮,粗眉大眼,流露着剽悍粗犷的气息。他受聘保镖,算是江湖人,江
湖人讲究精明机警招子亮,必须经常注意可疑的人时地物。大概他动了疑,也许是看小伙子
佩着剑有点不顺眼,撇撤嘴傲慢地哼了一声,拉开襟顿现出毛森森的胸膛,顺手在额上抹了
一把汗,再随手一甩,不屑地说:“老弟,看什么?踩盘子是不是?”
他不该存心在太岁头上动土,有意生事找麻烦,手上的汗一甩之下,点点滴滴像是下雨
一般,洒了不少在小伙子的裤管上。再就是口没遮拦,开口便说小伙子是贼眼线,这算是最
犯忌的不礼貌举动。
小伙子先是低头瞧了瞧沾在裤管上的汗珠,信手将马鞭交给牵走坐骑的店伙,小嘴角牵
动,大眼睛亮晶晶,显然有点生气,冷冷地说:“你这人简直没教养,谁惹了你啦?”
语声清脆,犹是童音。史虎哈哈大笑,接口道:“喝!公子少爷的火冒起来了。你说我
没教养,大爷真该给你两耳光,打掉你满口乳牙。”
高个儿笑笑,取下遮阳帽扭头叫:“贤弟,别和这些人生气,快进去洗漱,浑身灰土真
不是滋味。”
矮个儿贤弟很听话,拍拍袖口的灰土说:“这人存心找麻烦,我可不想和他计较。”
史虎得理不让人,逼上两步冷笑道:“如果你想计较,又待如何?你要吃掉我不成?别
忙,说清楚再走,”
店门前有不少已落店安顿好的客人,尚未掌灯,都站在外面歇凉,不远处的槐树下有几
张长木凳,不少赶车伙计正在一面啃大饼,一面亮着嗓子穷聊天。所有的人,听到这儿发生
争吵,皆转头向这儿注视,人声徐止。
矮个儿脾气好,反而笑道:“你厉害,我不和你分说。这总成吧。”
“那么,你小子得道歉。”
“我为何要道歉?惹事找麻烦的是你。”
“你骂我没教养,岂有此理,不道歉,哼!”
“你……”
“大爷要揍你。”史虎傲然地叫。
史氏三雄是这条路上的常客,店伙知道他专会惹事招非,喜逞强称能,都有点怕他,不
敢上前排解;有一名店伙远远地叫:“史二哥,算了,何必呢?闹起来大家伤和气嘛。”
见人打架可以上前拉架,见人相骂最好走远些。插上一脚必是火上添油,当事人反反会
吵得更大声。店伙一叫,史二哥面子大啦!神气地大叫道:“这贼小子不道歉,大爷要他爬
进店去。”
高个儿淡淡一笑,举步退下一旁袖手旁观。
史二哥更神气了,以为高个儿害怕不敢出头,胆气更壮,接着伸出粗大的手指头,几乎
点在小伙子的鼻尖上大喝道:“小子,你是不是想学狗爬?说!”
小伙子伸手徐徐解开颔下的帽结,泰然地说:“咦!这么凶哇?如果我错了,理该向你
道歉,但是我没有错,岂能道歉?你贵姓大名?可不要欺人太甚。”
“二爷我姓史名虎,你可以打听打听。”
小伙子大笑,露出整齐洁白的两列贝齿,笑完说:“真是奇闻,你这人怎么取了这么个
怪名?”
“你小子有何可笑?大爷的名字有什么可怪?”
“你叫别人听听,像不像死虎?”
史虎勃然大怒,大吼一声,踏进冲上,右手疾扬,向小伙子的脸颊抽去。
小伙子一声低叱,顺手摘下遮阳帽,信手一拂,“卟”一声击中拍来的大手,史虎脚下
一虚,人向侧晃。小伙子人如狂风,跟进用遮阳帽反扫。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