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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哪一方都不是她作为一个继母能够置喙的。

然而令许父更为不满的,是许令仪前些日子偷偷溜出家门爬树时在小臂处留下的疤痕。伤口足足有十几厘米长,缝了十几针,即便是再高湛的医术也很难弄不留疤痕。

这对于一个女孩子而言是多麽大的伤害!哪个清贵之家愿意娶一个手臂上有如此疤痕的女人?许父在医院走廊里急得直跺脚,他咬着后槽牙发狠,一定要给这个无法无天的闺女一点教训,他大声叫嚣着“不给她打麻药!看她还长不长记性。”

好在医生丝毫不理会他的癫狂,直接关上了诊室的门,不许他进来。

晚宴觥筹交错,是大人们寒暄应酬的主场。许令仪在吃饱了小蛋糕之后甩开妹妹独自一个人在宋辞家的花园里游蕩。

夜幕低垂,庭院里的地灯昏暗得恰到好处。足以将她掩匿于大人们的视线之外,又可以让她不设限地自由奔跑。

许令仪穿着公主裙,肩头披着继母的爱马仕披肩。倒不是父亲怕女儿冷,只是他不想将女儿手臂上的伤疤公之于衆。

那晚的月是滚圆的,清冷又皎洁,微风徐徐拂过,吹乱许令仪额角的碎发,柔和的光线映照出许令仪原本并不差的底子,掩去了那些因为发育不良而看起来不和谐的因素——她的肤色如牛奶般白皙,睫毛卷翘浓密,扑闪中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灵气。鼻尖被冻得微微泛红,像散落人间的琉璃娃娃,清丽又脆弱。

许令仪兀自欣赏着月色,心里其实还在回味方才的蛋糕味道,这是许令仪喜欢出席晚宴的唯一理由了。

对,唯一。哪怕匆匆一次照面之后许令仪也想过去见一见宋辞,向他询问阿蝉的近况。但晚宴时当她见到他被簇拥在人群中时便失去了兴致。

她还是喜欢午后树下抱着小白猫的他,浑身散发着阳光的温暖气息和炽热的少年感。

正愣神,许令仪竟不知身边出现了一道人影。惊觉时她被吓了一跳,身边人却猛地捂住了她的口鼻。

不着力气的,轻轻的,捂住了她的唇。

与如水凉夜截然不同的感觉扑面而来,他的身上很暖,手掌甚至是炙热的。

“嘘。别说话。”

许令仪反应过来,是宋辞。

花园婆娑树影后掩匿着两道人影,远远勾勒出线条,应该是宋辞的父母。

宋父:“我们也好,警方也罢,我们都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去证明孟龙直接参与了买卖。”

宋母却并不认同:“他说他没有参与买卖,谁会信?他妻子只有八岁儿童的智商,怎麽可能是买方,很明显就是被推出来顶罪的!到时候做了司法鑒定,一句‘不具备行为能力’就免于定罪了!谁会信!”

宋父轻轻将宋母揽入怀中,柔声细语地规劝着:“好在已经抓到了人贩子,也好在找到了小辞。只要小辞健健康康的,比什麽都重要。”

宋母将脸埋在宋父的怀里,线条感十足的脊背因为抽噎而上下颤动。她低声啜泣着,声音哀怨又凄凉,“健康。他健康麽?你看不见小辞锁骨上的伤疤麽?你看不出来小辞到现在都对男女性别是混淆的麽?如果没有秦茹记者拼死调查,我就再也见不到小辞了。如果没有他们拐走我的小辞,没有他们在小辞锁骨上割开口子,强行把小辞当女孩养,他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麽?”

记忆在这一刻联通,许令仪终于明白那日冯郢所说的“男女不分”是什麽意思了。许令仪歪过头看向聚精会神偷听的宋辞,他深邃的眸子里流转着暗潮涌动的鎏光,看不出是悲是喜。

他在想什麽呢?许令仪也不知道。

宋辞父母彼此安慰片刻后便擦干泪水去招待客人了,宋辞也放下了抵在许令仪唇瓣上的手。

许令仪眨着无邪的大眼睛问宋辞:“你身上也有一条伤疤?”

宋辞点头,他将衣领向下扯扯,锁骨处赫然出现一条烟花炸开般的疤痕。许令仪突然觉得自己的手臂都开始隐隐作痛——那条疤痕远比她手臂上的更恐怖。

“这条疤也是你自己划的麽?”许令仪试探地问,似乎声音更轻就不会戳中别人内心的隐痛。

宋辞摇头。他也记不清了。印象里好像是养父用刀划的,又好像是养母,又好像另有其人……他那时太小太小了,刀伤又让他感染发热,烧了整整三天才有神志。

再后来,养父告诉他他叫孟娣。他是个女孩。

就这样,“孟娣”在破败逼仄的阴暗房子里生活了多年。他印象里养父母带着他搬了一次家,他被装进大木箱子里,但搬了新家之后也是一样被关在阴暗的房子里。没有读书,没有玩伴,每天都被要求穿一条破旧又不合身的花裙子……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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