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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我阿姐也有手机。”女孩想到这突然变得雀跃。
可转头就又失落起来:“可是,被我阿爹锁起来了。”
“为什麽锁起来?”
“因为我阿爹说阿姐因为有了手机,不学好。”
许令仪看着眼前天真烂漫的女孩,几经琢磨,仍旧下不了决心。然而天色愈晚,周遭的景物都开始变得影影绰绰,许令仪不得不赌上一把。
“小妹妹。你说得对,姐姐是逃婚的新娘。你希望姐姐和你堂姐一样死在这麽?”
女孩毫不犹豫地摇头。
“那你想办法帮姐姐拿到手机好不好?姐姐只需要打一个电话,”许令仪慎重地补充,“不让你阿爹知道的情况下。”
就这样,许令仪不得不又一次冒险走上一条前途未知的路。
月亮已然挂上树梢,进村的路上几棵枯木孤挺挺地斜立在水沟旁,像一只又一只嶙峋的巨手从地底挣扎而出,向并不存在的施救者苦苦哀求。
“阿爹好像去打牌了,”女孩将许令仪安置在草垛下之后进屋查看,“你快跟进来。”
许令仪双手各握着一只钗子,浑身的肌肉紧绷着,蹑手蹑脚地跟随女孩进入院子。
如果她信错了人,可能仍是死无葬身之地。但身逢绝境,她又奈何。
与旁边村落并无区别,同样是北方典型的回字房。房间的灯都暗着,院子里鸡狗成群,还有几只羊从羊圈探出脑袋看着这个从没见过的怪异女人。
角落里链子拴着的土狗最先发现了“入侵者”,铆足了劲打算好好叫唤一番,却被女孩柔声制止住了。
“阿才!坐下!”
名唤阿才的土狗还真的就乖乖坐下了。
这一刻,荆钗布衣相貌平平的女孩像是西方童话里来自森林的公主一般,和谐又美妙地维系着与所有小动物的关系。
许令仪跟着女孩一起进入了正房。如果没猜错,这是她阿爹的房间。
许令仪仍心有戒备,在门口眯眼大量了房间一番,确认房间是空的,才跟着进了来。
房间的陈设与昨晚的婚房并没有本质区别,只是看起来更髒乱邋遢一些。
女孩说手机被所在了一个樟木箱子里,箱子上厚重的大锁让女孩为难起来。
许令仪在警校的时候学过如何开锁,这种老旧的锁器看起来巨大,但唬人的成分更多,并不难开。
她拿出钗子小心翼翼地调试起来,房间里生出一点窸窸窣窣的声音。
一扣,两扣······许令仪感谢这些年没把技术还给老师,但仍然懊恼没勤加练习。
说来好笑,都改行不做警察了,哪有机会练习呢?贸然开锁是不合法的,如同现在一样。
许令仪背对着房门,而女孩显然也是头一次做这麽大逆不道的事情,看起来比许令仪还要紧张。
两个全神贯注于锁头的女孩竟不知身后何时站了一个人。
“你们在干嘛?”声线同样柔软细腻,但语气十分坚定。
女孩被吓得一个趔趄查点坐在地上,而许令仪手握钗子转身一击,钗头正抵着来人的喉咙,看看对峙起来。
对面的人显然也吓坏了,正欲扯开嗓子呼喊救命,却在与许令仪四目相对时戛然止住。
“是你?”
“是你?”
许令仪与对面人同时发出了不可思议的感叹。
眼前被许令仪用钗子抵着喉咙的女孩瘦削孱弱,堪堪比许令仪矮上好几头。像一只病恹恹的小鸡崽一样擡头看着许令仪。
这个目光许令仪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正是她昨晚在客车前救下的女孩!
“你们认识?”带许令仪进村的女孩紧张问道。
“她就是你阿姐?”许令仪没有回答,反问回去。
“是,我是她阿姐。我叫余苗,她叫余凉。”
看着身体并不无大碍的余苗,许令仪生出一丝欣慰。但境遇使然,她心中更多的是警惕。
“余苗。昨天抓你的人是谁?”
“是我阿爹。他不让我进城打工,还把我的手机锁起来了。”
许令仪将信将疑。一个父亲真的会用如此粗暴的行径对待女儿麽?但“父亲”两个字在脑海掠过的瞬间,许令仪又清醒地明白,这世上没有什麽不可能。
“你来拿回你的手机?”
余苗点头。
“我帮你拿出来。你借给我打个电话就行。”
余苗又一次点头。她信许令仪。
许令仪再一次全神贯注的与锁头对抗着,不到十分钟的瞬间,她顺利打开了樟木箱子,拿出了手机。
手机还有百分之五十的电,村里的信号也比青纱帐里强得多。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