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厅中人不多,老太爷郝孟明,长子俊明,次子俊亮,老夫人,再加上两位名义上叫教师
爷的人,他们是郝老太爷早年的八拜兄弟。其他的女眷和仆人,早已奉命迥避了。
郝孟明脸罩重忧,左手拿在书信不住发抖,额上沁着冷汗,用不正常的声音说:“真
糟!四川的胡老弟至今未见有书信到来,不知消息如何,真教人焦急。”
“大哥,这封书信到底是真是假?”一名教师爷问。
“书信的落款确是屈兄的化名,想必不致有假。他在书信上说悔不该让上次请来下手的
双头蛇探出了内情,双头蛇在麒麟山庄被小畜生抓走,招出了他,可能已透露了内情。目下
小畜生已钉住了他眼看无法脱身,只好先期将书信留交拜弟谭元,以便及早要咱们准备应
忧。”
“我的天!小畜生一个人便把龙虎风云会闹得乌烟瘴气,咱们几个人如何应变?当年他
孤身返镇咱们就已不能对付,目下他知道了内情,这……这……”另一名教师爷恐怖地说。
“爹,我……我们该……怎么办?”俊明脸无人色地问。
“希望小畜生不知内情。同时,我相信屈兄必定够朋友,断不会招出当年的事。”郝老
太爷硬着头皮说。
“爹,俗语说:人心似铁,官法如□;又道是三木之下,何求不得?屈叔又不是铁打的
人,江湖人的迫供术,比官法不知残忍多少倍,他……他……”
郝老太爷情不自禁打一冷战,突然近乎虚脱地说:“三十六着,走为上策;咱们走。”
“走?”
“是的,走得愈远愈好,找一处偏僻处所,重头干起。”
“往何处安身呢?”俊亮问。
“只有往南逃,到粤西赤练蛇江兄处重创基业,如果往北走,万一碰上小畜生从四川赶
来,咱们岂不是飞蛾扑火,羊入虎口?”
“小弟倒有另一条路。”一名教师爷建议说。
“贤弟有何高见?”
“只们一些值钱的珍宝,向东逃至宁远县或新田堡。”
“那不是太近了些?”
“由于太近,才不至引起小畜生的注意呀!”
“那……不行,风险太大了。再说,把其他的珍宝丢弃,那怎么行?”
“难道说,你要把所有的人和珍宝全带走不成?一天走不了百十里,浩浩荡荡,那岂不
等于是将脑袋提在手上么?”
郝老人爷一咬牙,断然地说:“明晚准备小船,尽量多装珍宝,只带家小,其他的人不
让他们知道。到道川起早,越都庞岭进入粤西。快!今晚便准备,明日不动声色,晚间上
船。”
一切就此决定,一夜之中便整理停当。郝老太爷忍痛丢弃了大批花了半生心血弄来的财
物,以及二十年所买来的人笔田地,说不出的懊丧,痛心已极。
但性命要紧,不由他不硬着头皮撒手丢开。
次日平安无事,郝府一切如常。二更天,宅中所有的奴仆婢女全被毒药毒死,连守门的
狗也宰了光。郝家一门老少十二人,加上四名教师爷和两名亲信,从村后上了船,悄然驶上
了鬼门关。
华山村到泥江口,只有四五里的水程,按理,不消一个时辰,定可到达泥江口;夏日水
涨,上航困难,但一个时辰尽被了。可是,离村小到两里地,糟了,小船的中舱突然漏水,
而且漏得相当利害。船到江心补漏难,郝老太爷急得要上吊,逃命的事十万火急,家中有八
条船,偏偏选上了这条倒霉的破船,岂不把人急死!急也没有用,船不能不补,想派人回头
换一条船,谈何容易?
将珍宝搬移过船,也得花半天工夫,船靠了岸,几个人七手八脚抢修。怪!船是新船怎
么会漏?但焦急中,而且是黑夜间,谁也看不出是被行家弄了鬼,只顾拚命用木片竹钉塞
漏。一修修至天际泛现鱼肚白,糟透了,一面修一面漏,东面的裂缝刚修好,西端先前修好
处又漏了,直修至天色将明,不但没修好,中舱却多了半舱水,船逐渐向下沉。
时衰鬼弄人,郝老太爷只好认命,痛心疾首地丢弃了大部财物,除了女人和小娃娃,每
人打了一个包里带上,急急找路走上官道。他已经毒死留下的奴仆,天亮后必定惊动村民,
目下是有进无退,别无他途。他们必须在天色大明前离开泥江口,以免被人认出他们的身
份,而且只有到泥江口才能弄到船,在这一带山野中只有野兽不见人烟。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