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松开手,任由所欢无声无息地瘫软在地。
还有几枚药丸?
所欢的眼皮微微颤抖,双唇嚅动,吐出一句宛若呓语的回答:回回师父的话还有还有两枚。
两枚?谢璧闻言,嗤笑出声,慢条斯理地抚平道袍上的褶皱,怀抱拂尘,重新恢复了那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若不是拂尘上沾满了淫水,所欢还真看不出来,方才在他身上发疯的人,就是他的师父。
用完以后,你会求着为师帮你。谢璧说得轻描淡写,全然不顾所欢眼里涌出的绝望的泪,赫连青那个废物,硬都硬不起来,哪儿能满足你呢?
是啊,赫连青是个废物,就算站起来也帮不了他。
唯有
所欢待谢璧的脚步声彻底消散在风中,撑着混着花瓣的雪,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
从他身体里流出来的那摊水已经被细雪覆盖了,他踩着红绸般的花瓣,摇摇晃晃地往前走了一步。
只是一步,腿根就烧起灼伤似的疼痛。
所欢重新跌在雪地里,溅起大片破碎的花瓣。
猝不及防地,他的泪也跌落在了花海里。
谢璧所言,是所欢自成为药人起,就恐惧的噩梦。
因为他知道,用下所有的药丸,他就会抛下脸面,觑着脸求谢璧操开饥渴的穴,把自己从里到外都填满。
不所欢拢起松散的衣衫,喃喃自语,不!
他再次从地上爬起来。
这一次,他虽然走得踉踉跄跄,却没有再跌倒,犹如一枝被揉碎搅烂的花,即便粉身碎骨,依旧散发着幽香。
可就在这时,一丝轻微的响动从所欢的身后传来。
咔嚓。
是枯枝被踩断的脆响。
所欢的头皮在一瞬间炸裂开来,他仓皇扭头,看着沉浸在月色里的火红梅林,如坠冰窟。
有人。
园中竟然是有人的!
第12章
残月西垂,落花缤纷。
举着灯笼的家丁弓着腰拨开缀满红霞的树枝,兀地瞥见一抹血红。
他吓得摔了一跤,手中灯笼跌落在地,瞬间烧成了刺目的火球。
家丁在惊骇中想到盛京城里曾经流传甚广的传闻穿红衣的艳鬼每到月圆之夜便会出现在人世间,披着娇媚的人皮,专吃落单男子的心肝。
火光中,艳鬼徐徐回首。
家丁怦怦乱跳的心脏在那一刹那,停止了跳动。
微风浮动,月光穿过云层,稀稀落落地在一双含情的眸子里闪烁。
红雨般从枝头跌落的花瓣藏在柔软的发丝间,风一吹,暗香袅袅。
世世子妃家丁痴痴地望着所欢,忘了从地上爬起来,就这么盯着他的脸,磕磕巴巴地问,世子妃怎会怎会
所欢凄然一笑,摊开掌心软玉似的手掌里,赫然躺着一簇雪白的毛。
我的狸奴,可是埋在这里?
家丁恍然明悟:回世子妃的话,您的狸奴许是葬在墙根儿下了。
天可怜见。他双手合十,虔诚地闭上双眼,下辈子投个好胎,就算做不成人,也投去疼爱他的人家吧。
正说着,又一阵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刚刚好踏碎了灯笼最后一点灰烬。
猩红色的火星随风而起,擦着及地的青色氅衣,转瞬消散在了夜色里。
家丁循声回头,看清来人,浑身哆嗦起来:王王爷!
所欢也跟着抬头。
不同于家丁对赫连与寒的恐惧,他微偏了头,发髻里插着的金莲簪子发出一串泠泠的脆响。
父王。所欢起身,不紧不慢地将额前碎发拂至耳后,再微弯膝盖,柔柔地行了一礼。
赫连与寒负手立于梅树下,身姿挺拔如雪中松柏。
他穿的还是先前那身墨色滚金边的锦袍,只不过肩头多了件薄薄的氅衣,袍角沾了层雪末也凝了簇簇灰白的霜。
所欢心里一惊,脱口而出:父王,您怎么也在园中?
赫连与寒闻言,缓缓垂首,目光冷冷地罩在他的面上,如刀光剑影般,泛着刺骨的寒意。
刹那间,所欢的背上冷汗如瀑,生怕方才园中发生的一切已然被察觉。
本王刚从宫中回来。好在,赫连与寒只是平静道,夜来风起,你莫要贪凉,多穿一些再出来。
说着,抬手示意跪在地上的家丁退下。
家丁唯唯诺诺地应了,拼命拢起地上的灯笼碎片,仓皇奔出了梅林。
而所欢提着一口气,将手笼在暗红色的衣袖里,装作温驯地点头:多谢父王关心。
他的一颗心七上八下,连赫连与寒的眼睛都不敢看。
若是谢璧对他做的事被发现
所欢的心如遭狂风骤雨般乱跳一气,直跳得眼前阵阵发黑,连赫连与寒靠近了都未曾发觉,直到汗津津的五根手指被握住,才惊得叫起来:父王!
赫连与寒微微挑眉,胳膊轻松一带,就将他拉到了身前:这么喜欢狸奴?
原是看见了他掌心里藏着的那簇猫毛。
所欢强压住一颗即将蹦出胸膛的心,睫毛轻颤如蝶翼,喃喃:父王,儿臣儿臣从未有过狸奴。这是第一只。
可惜,再喜欢,猫儿也被老太妃的人打死,草草埋在了墙根下。
他念及此,眼角滚下一行清泪,那道水痕被月光一照,当真是楚楚可怜,凄惨到了极点。
赫连与寒果然抬手替他拭去了脸颊上的泪珠。
那手是长年执枪握剑的手,指节处生着厚厚的茧,随随便便在所欢的面颊上一蹭,就是条水红的道。
所欢疼得连泪都忘了挤,瞪着眼睛,生生抑制住了躲开的欲望。
怎么怎么这么疼啊?
这赫连与寒,怎生不会疼人?
不过,所欢也只能腹诽腹诽,他待赫连与寒收手,立时乖巧地止了泪:时辰不早了,父王早些回屋歇息吧。
他自是不会真的想要回屋歇息,就像是他不会真心为一只狸奴哭一样。
所欢从小到大,该哭的泪早就哭干了,现在流出泪来,不过是让人心疼的把戏。
他只是在与赫连与寒说话的短短几个呼吸间,脑海中骇人的念头彻底成形
若要摆脱谢璧的控制,面前的楚王才是最好的人选。
所欢自十岁起拜谢璧为师,于今已有六载。
他深知此人心思缜密,阴狠毒辣,唯有意乱情迷时,才会稍稍乱了分寸,可即便他知道,也无济于事。
因为谢璧已将他制成了药人,送进了楚王府。
楚王府众人但凡知道他所谓的完璧之身,是被别的男子调教过的,立刻会像要了那只狸奴的性命一样,将他这个淫乱的双乱棍打死埋在墙根下。
至于谢璧
且不说他到底是何人,背后有何种势力,就算真的被楚王府的人捉住,丢了性命,于他又有什么嵛玺益处呢?
人死如灯灭,如若不能亲手报仇,死也算是白死了。
所欢心里跟明镜似的。
谢璧敢一次又一次威胁他,倚仗的,正是他的担忧。
谢璧知道他不想死。
谢璧更知道,他是无根的浮萍,四处飘荡,无所依靠,即便心里有再多的苦楚,也只能打碎了银牙往肚子里咽。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