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咽,他还能做什么?
赫连青是个胸无大志的瘫子,连只狸奴都护不住,赫连与寒又是他名义上的父王,于理于法,都不会与他亲近。
他在富丽堂皇的楚王府,与当初在玉清观中,毫无分别,依旧是孤零零一个人,只能任由人玩弄调教。
可所欢不信邪。
他用力握紧满是冷汗的手,恨恨地想:谁说他无所依靠?赫连青不中用就不中用吧!难不成,楚王也不中用吗?
横竖都是丢性命,倒不如为自己拼上一拼,舍了脸面与名节,勾住赫连与寒的心,看日后谁敢折辱他?!
只是,所欢想得满面通红,实际上却不知道如何去勾赫连与寒。
这是他的父王,鼎鼎大名的楚王。
还是将手垫在他屁股下,奚落他不会骑马的混账。
然而,世间再混账的人,也不会染指嫁给自己亲生儿子的双。更何况,世间的美人,楚王想要,如何要不来?
何苦与他一个来历不明,声名狼藉,如今还成为世子妃的双纠缠?
再者,就算当真能纠缠在一起,他也掌控不了赫连与寒的心。至多沦为玩物,供人泄欲罢了。
可就算是玩物,也好过被谢璧折磨。
所欢想到这里,神情一凝。
他装作腿软,柔柔弱弱地跌跪在了地上。
喳所欢的泪说来就来,抬手揪住赫连与寒冰冷的袍角,端的是楚楚可怜,弱不禁风,父王,我我的腿
赫连与寒果然上当,俯身环住所欢的腰,将他打横抱起:磨破的地方还疼?
嗯。
上过药了吗?
没有没有什么大碍。所欢依偎在赫连与寒的怀里,蜷缩着身子,将一头乌云般的青丝压在沾雪的氅衣上,刻意露出那朵俏生生的金莲,父王,你放我下来,这不合礼数!
他羞红了一张脸,窘迫地揪着衣衫,眼里又涌起氤氲的水汽,虽说是在挣扎,却不断地暗中挺胸,仰着下巴,将气息都喷洒在了赫连与寒的颈窝里。
夜色昏沉,赫连与寒的喉结明显滚动了一下。
所欢登时有了七八分的把握,沉住气,继续哭道:父王,让儿臣自己走吧,再疼,也也好过
好过什么?
好过他盈盈的眸子里满是难堪与羞愧,好过被世子瞧见!
所欢不提礼数,也不提规矩,单说怕赫连青瞧见,一张小脸窘迫得满是热汗,真真是羞愤欲死了。
赫连与寒低头,瞧见的,便是他泪光闪闪、娇喘连连的模样,揽在他腰间的手自然也就收得更紧了。
礼数是死的,人是活的。赫连与寒几步将所欢抱出了梅林,若放任腿伤不管,以后熬成大病,岂不让人笑话我楚王府连世子妃都怠慢?
所欢压下眼底计谋得逞的笑意,迟疑道:那那父王将药给儿臣吧,儿臣自会回去涂的。
赫连与寒低低地嗯了一声,也不知有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心里去,继续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夜风呼啸,四下里死寂一片。
赫连与寒常年征战在外,楚王府中并无太多下人,夜深以后,唯有巡夜的家丁举着灯笼在远处缓缓地行进,如同一条冻僵的红蛇,在地上慢吞吞地摆动着身子。
所欢窝在赫连与寒的怀里,不自觉地放松了下来。
身强体壮的楚王宛若火炉,胸膛散发着暖意,较之那时不时就有见阎王爷风险的赫连青,不知强了多少倍。
他撩起眼皮,偷偷打量赫连与寒。
世人都说楚王心狠手辣,当年拥立新帝时,无恶不作,活脱脱是个披着人皮的恶鬼。可在月色的映衬下,所欢觉得赫连与寒眉目柔和,高挺的鼻梁挡住了月光,让薄唇深陷在阴影里,犹如深潭,抿成了一条无波无澜的冷硬的线。
狼子野心也好,残害忠良也罢,与他有什么关系呢?
所欢要的,正是这份权势滔天。
第13章
王爷!
家丁的声音唤回了所欢的思绪。
他仓皇将头埋在赫连与寒的怀里,极怕下人瞧见自己,浑身都在发抖。
此举无异于掩耳盗铃。
世子妃那身水红色的华贵衣袍,谁又认不出来呢?
赫连与寒屋前服侍的下人却与楚王府其他处不同,瞧见了所欢,眼里毫无波澜,甚至没有多看一眼,跪地行礼后,悄无声息地退到了暗处。
父父王?所欢战战兢兢地揪住赫连与寒的衣襟,小心翼翼地抬起头,他的睫毛上沾的泪珠连成了串,一眨眼,就扑簌簌地往下坠,儿臣儿臣若是被瞧见
怎么?赫连与寒将他放在榻上,随意道,想要为父挖了他们的眼睛?
所欢没料到会听到这样一番话,吓得差点从榻上弹起来。
他心中有再多阴暗见不得人的心思,也未想过要剜人眼珠,额角登时滑下几滴冷汗来。
赫连与寒似有所感,勾起唇角,从榻前摸出来一盒子药膏:无妨,院中皆是为父的死侍,不会与府中下人乱嚼舌根。
此药温和,适合你。
所欢哪里还敢动歪心思,僵硬地接过药盒,囫囵拧开一看,里面雪白膏体泛着晶莹的水光,便知此药贵重,连忙艰难地起身,跪在榻上行礼:多谢父王,儿臣儿臣这就回屋去上药!
言谈间,冷汗打湿了内衫,冰冷地贴在脊背上。
所欢垂着头,犹如被雨水打蔫的花,畏畏缩缩地收拢起了花瓣。
原是他想得太浅,赫连与寒岂是他能勾引的?
被当今天子忌惮的楚王,定然不是色令智昏的蠢材,他的那些不入流的勾人把戏,怕是早就早就
在这里上药吧。不待所欢细想,赫连与寒已经抬手拽下了榻前的帷帐,再温和的药也是军营里出来的。你的身子特殊,若是受不住,为父也好早些为你叫医师。
青黑色的帘子飘然落下,遮住了赫连与寒修长的身影。
所欢怔怔地捏着药盒,尚没明白话里的意思,外头已经有声音传来。
哐当,哐当。
穿着玄甲的将士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殿下,宫里传出了消息。
赫连与寒闻言,抬手在摇晃的床帘上轻轻抚弄了一下,眼底划过玩味的笑意。
可惜,这丝笑意太浅,转瞬就被吸进了黑黢黢的瞳孔。
赫连与寒转身时,已是冷了一张脸,望着跪在地上的将士,眯了眯狭长的鹰眼:
随本王来。
脚步声远去,坐在榻上的所欢抱住了膝盖。
他最初的打算,只是用腿上的伤来讨赫连与寒的一点内疚罢了,而今置身父王的床帐,捏着名贵的膏药,当真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涂吗?
这可是赫连与寒的卧榻。
所欢一想到自己要宽衣解带,敞开双腿抹药,太阳穴就突突直跳,一颗心蹦到了嗓子眼,恨不能破体而出。
他的身子,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