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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如死灰后他们后悔了免费阅读(48)(1 / 2)

好在海边总不至于太过干燥,面板的变形开裂并不严重。明禄让人送去找了专业技师修复, 又换了新弦,修好的吉他现在就放在骆炽的房间里。

之所以没有立刻告诉骆炽是因为不知道应当怎么和他解释这件事。

现在的骆炽并不记得任姨已经过世了。

先生。明禄低声说,我去问过荀臻, 他也觉得先不说好些。

明危亭放缓力道, 仔细托起骆炽的头颈, 拿过一个软枕垫在下面。

骆炽的呼吸还算平稳, 只是像睡着了依然有心事,在沙发里蜷起来,无意识地轻轻蹙眉。

明禄犹豫半晌, 试着问:就说任夫人出差了?有重要的生意必须要她亲自谈,暂时赶不回来

他这么难受。明危亭低声说,任夫人怎么会不来。

明禄怔了下, 随即也跟着反应过来,这种说法显然完全经不住推敲。

骆承修倒是会把刚找回来的、浑身伤病的儿子扔去医院, 自己在国外谈三个月的生意但换了任霜梅,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这么做的。

骆炽的病绝不仅仅是摔断了腿这么简单。他自己不会没有察觉,也不可能完全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没有预感。

荀臻来看过, 骆炽这些天休养的效果比预想的更好, 再调理一到两个星期就可以开始做手术准备。到时候就要回医院,要做不少检查, 用的药对身体的刺激性也会更强。

如果任霜梅还在,即使是再重要的生意也会被她扔到一边,亲自赶回来陪着骆炽的。

这里面没有任何合理的逻辑能解释过去。

即使不记得太多的事,骆炽其实依然非常聪明和敏锐,并不会一味毫不怀疑地全盘接受所有信息骆炽只怕早就发现,影子先生和禄叔有事瞒着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对他开口。

大概就是因为察觉到了这一点,骆炽才会忽然想起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拉着他们一起玩。

可要照实说

明禄站在原地,终归为难:先生,火苗才高兴几天。

现在这个孩子气的、无忧无虑的骆炽固然并不完整,但骆炽正在养身体,保持轻松愉快的心情就变得尤为重要。

况且,明禄其实也忍不住会想,骆炽过去的生活实在太辛苦。能这样什么都不用管,高高兴兴地玩一段时间,原本就是应该的。

明危亭没有开口,只是拨开骆炽的额发,用手背碰了碰他的额头。

他本意是看骆炽有没有发热或是盗汗,却忽然有所察觉,俯下肩轻声开口:火苗?

明禄愣了愣,错愕看过来。

骆炽晚上用的药里有很强的安眠成分,睡沉后就很难再被惊醒。他今晚已经吃了药,原本就早该犯困得厉害,被明危亭抱去休息。

明禄快步要过去,见到明危亭微微摇了下头,又停下脚步。

明危亭抬起手,覆在骆炽的眼睛上。

骆炽阖着眼,安静蜷在沙发里,不动也不出声,眼睫在他掌心无声地轻颤。

一直等到那种微弱的战栗停止,明危亭才挪开手掌,把骆炽从沙发里抱出来,站起身。

他冲明禄无声摇了摇头,抱着骆炽离开客厅。

沿着楼梯走上二楼,明危亭抬手揽住骆炽的肩背,让他靠上自己,又慢慢拍着怀里瘦削单薄的脊背。

骆炽不会无所察觉。这间别墅的变化,骆炽自己身体的状况,等了这么久任姨都没有回来答案其实并不难找到,只是找到了答案以后,要怎么去尝试着相信和接受。

骆炽在这件事上还有很多遗憾。

他没能见到任姨的最后一面,没能完成任姨的遗愿,把骨灰洒进海里周游世界,没能及时告诉任姨,自己做梦都超级想和她做一家人。

因为这些,骆炽一直觉得愧疚,一直把自己拴在任姨的墓上。这才是他一直没有离开这里真正的原因。

骆炽担心,任姨一个人睡在那个冷冰冰的豪华墓地里,没有人陪着说话,会不会觉得无聊。

任姨那么喜欢热闹,那么喜欢兴奋和刺激,怎么会受得了无聊。

明禄轻手轻脚跟上来,推开二楼卧室的门。

他看着明危亭把骆炽放在床上,又去熟练地放枕头、整理被子,就打开床下的氛围灯,悄无声息退出房间合了门。

明危亭把被角掩实,坐在床边。

卧室的灯光昏暗柔和,视觉效果很舒服。

露台的确视野很好,而且相当宽敞,月光把一半地砖的颜色染成银白。从窗外进来的光落在地毯上,一直延伸到琴架边缘。

房间里格外安静,只是坐在床边,也能听见不远处海浪的声音。

明危亭坐了一阵,伸出手轻轻摸了摸骆炽的头发:火苗。

在禄叔回到别墅之前,他曾经因为有个问题答不出,选了大冒险,承诺明天会给骆炽找来一颗水蜜桃味的糖。

其实那个问题也没什么特殊,骆炽只是想让他随便讲一件以前发生过的事。

至于答不出的原因,也只是明危亭没有提前做准备。

他其实完全不擅长聊天,更不擅长聊自己,一时找不出什么适合说的、不需要斟酌措辞就能描述的发生过的事情。

明危亭重新把手覆在骆炽的眼睛上,这次掌心的眼睫很安静,察觉不到任何一点翕动。

五年前。明危亭说,我父亲过世。

明危亭沉默少倾,又继续说下去:那段时间里,我不清楚是什么感觉。

明家亲缘疏远,明危亭是由明禄照顾长大的,并不记得有和家人相关太过温馨的记忆,但也同样没发生过什么矛盾和伤害。

明家上代的先生是在海难里意外过世的,当时局面十分混乱。接下来三年多的时间,基本都在忙这件事,也没什么闲余的工夫给人去细想。

但即使是这样,偶尔坐下来时忽然意识到这件事,明危亭依然会想起刚听到这个消息时的茫然。

难过和思念都是后来才会有的,最初的那个感受,就只是茫然。

有着紧密联系的人忽然消失,而且永远再不可能找得到,忽然生出的强烈的、不知该向哪个方向走的茫然。

所以即使远不足以感同身受,他也依然能够想得到,骆炽在任夫人的葬礼上为什么没有哭。

我在十年前就见过你。明危亭摸了摸骆炽的头发,那时候没有下船去找你,是因为我在想,怎么会有那么酷的一团火,谁也不该打扰他。

他不清楚骆炽原来自己不知道这一点,所以把酷字记下来,反复说给对方听。

明家人一直生活在邮轮上,偶尔下船去岛上度假。再豪华的邮轮总有边界,再大的岛也四面环水,那些边界都不该用来困住那团火。

我因为这件事后悔。

明危亭说:我只想过不该有边界,但你在那一年没有了家。

骆炽被他遮着眼睛,胸腔在最后一个字眼里不动,像是这具身体忽然忘记了呼吸。

明危亭没有挪开那只手。

他察觉到骆炽在摇头。

大概是那团雾和外面隔得实在太远了,又或许是吃下的药早已经起了效,骆炽能攒出的力气实在太弱,摇头的力道几乎微不可查。

但骆炽还是在固执地摇头,不肯把责任哪怕稍分给他。

所以明危亭也改口:但是。

他察觉到骆炽停下来听,就继续说下去:但是,以我那时候会做的事,如果下船,大概会敲门去邀请你去做明家人。

明家一向都是这样,血缘关系其实并不紧要,见到有才能的人就会邀请对方加入。禄叔当年就是酒店的门童,十几岁被祖父邀请上了船,风风雨雨已近六十个年头。

他会选择下船的时间不会太早,骆炽那时候多半已经睡熟了,很可能是任姨来开门,遇到一个深夜来给火苗改姓的不速之客。

然后,明危亭学他说话,姨姨会举着笤帚,把我轰出去。

骆炽咳嗽了一声。

明危亭看见骆炽的嘴角忽然抿起来,心头也忽然跟着一暖。

他不清楚这种暖意的由来,察觉到眼睫掀起的气流轻轻刮过掌心,就把手挪开。

房间内的灯光不至于刺激到视线,骆炽睁开眼睛,一眼就看见了他。

明危亭迎上骆炽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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