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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女驸马之为欢几何 作者:煤气味的榴莲

第8节

在宫中,有那么一段日子,公务着实繁忙,连脱身的间隙也寻不见,早出晚归,日日被困在政事堂哪也去不得,那时,天香也像这般,提一食盒,穿过一排排高远的宫墙,风风火火跑到她面前。

只那时自己竟一点也不知珍惜,处处躲着,避着……

只这般凝视却看羞了对面少女,赧然嗔视而去,欲夺过她手中碗筷,“你再笑我就不给你吃了!”

“别别别,正好我有些饿了!”

启筷,或是因这情这景,夹几口饭菜入嘴,似也比往日多了许多劲头。

“也不看看现都几时了……”天香将视线瞥去别处,不满地嘀咕。

“张大人事务繁忙,有些事信里一两句也说不清楚,所以……”

“都怪那张绍民,你都不是宫里的人了,那些事让他自己处理就可以了,还得拉上你跟着一起劳累。”

正游离着,却见对面那人嘴角竟沾上了饭粒,认识这五载春秋,这般失了仪态的冯素贞是何等少见。

“你也是,怎么一换上男装就真像个男人似的。”天香朝那人半倾身,伸手为其拭去,“隔壁当铺的小姐昨日还问我你是哪家的公子。”

“公主如何回答?”

“自然是如实回答!不然要说你是冯素贞同胞哥哥冯绍民吗?”天香斜睨一眼她盈盈笑颜,拍案起身到她身后,边整理着她的发髻,边嘴里细碎念叨着,“再勾引个小姑娘回来,看你还吃不吃得消。”

虽说道埋怨,听在她心里却娇嗔合适,端坐,凝睇着案几之上与自己的影子相交叠,天香那带着几分娴静窈窕的轮廓。玉指芊芊细,左右纠缠上她发间束带,却力道适宜,便也就不言不语,任她摆弄了。

“许是早上被小安乐弄乱了没系好。”

“这是高姑娘给你系的吧。”

“公主果然是心灵手巧,敝人佩服。”

“你自己又不是不会系,干嘛非得让她弄?”

“出了课堂那些孩子就跟失了控似的,我实在无以应付。”冯素贞无奈笑笑,“不然你便留下来吧,待哪儿又弄乱了,我便寻你帮我整理。”

天香不答,冷哼一声,坐回靠椅上,双手环胸,不去看她。

恰这时,又是一声冗长陈旧的声响,望去,门口站着的是脸色y沉的李兆廷。

他失神立哪儿,看着里堂二人,惊骇模样不言而喻,许久也回不过神。

气氛顷刻便变得生硬,天香左右瞟瞟,冯素贞脸色同样难看,说不上是喜是怒,只深拧着眉心,露出几分隐悯与愠然。

僵持良晌,天香首先将其打破,歉笑几声,欲逃离这是非之地,却被对面那人拦住了去路,将她按回位置,随即端着一副公子姿态,款款向李兆廷走去。

(二)

“素珍?”李兆廷迟疑唤道。

他上上下下打量着眼前尚一袭青白儒服的冯素贞,再直视其熠熠墨眸,欲从其中探寻一点往日女子熟悉的神采。

“你来了。”

冯素贞一手微微执袂于身前,不远处天香窥望一眼那人背影,其周身凛凛姿,似连那单薄的肩膀也多出了几分君子气概,却又是从何而来呢?从以前到现在,这大概是最令李兆廷困惑的一事了。

“你怎么……”他仍是愣然,眼中的不可置信满溢。

同几日之前自己初见那人这般打扮一样,恍惚不知所以,任她意气显露,若回了宫中——那段也说不上美好还是恶劣的岁月。

“怎么这打扮?”冯素贞挑眉笑着反问,遂张开双手左右看看一身夫子常服,稍作展示,“自然是替你代课。”

“李老夫子身体已大不如前了,往后你可得多担待些,万万不可再意气用事了,我也不能次次都过来替你代课的。”

冯素贞倒是无一点反常,言语间的稀疏平常却是看直了身后旁观的天香。

说这句话的人该是冯绍民才是,怎么会是如今这冯素贞呢?

她不由瞪大了眼睛,眼里全然是难以置信,同样也问恼了几丈外那落魄的男子,瞥一眼里屋坐在案桌前正窘迫的女子,遂落回冯素贞的满面春风之上,垂首,不屑地闷哼一声,“也难怪书院来了许多附近的女娃娃。”

“小孩子嘛,书院来了一位面生的夫子,好奇是自然的。”

“你先吃饭吧,我……你我之事,下次再谈。”

“其实我留这也没什么事,我去外面陪陪小安乐。”这般氛围实在叫她头皮发麻,起身快步过去,叫住那离去的背影,欲逃之夭夭。

“不,还是下次吧,公主,草民先行告退。”

语罢,他便走了,将门重重得带上,落得一室清冷。

“乌鸦嘴他是不是吃错药了?”

“大概吧。”冯素贞嘴上答得漫不经心,回身牵起尚未回神的天香,将她皓腕握在掌心,踩着满室斑驳的青阳坐回案前的位置,轻拂她肩处落座。

“等饭吃完了我们便回去。”

那人正笑得明媚,天香分不清真假便权当她是逞强了,拍案劝慰道:“下回他再来找你可万万不能再主动示好了!得让他来哄你才是!哪有一个男人像他一般小肚ji肠的!”

“公主说得有理。”

从头到尾,她始终这般事不关己的淡然模样,便也叫天香没了脾气,颓然叹一口气,收起那些多余的愤懑,推推碟子,温言催促道:

“快些吃吧,再不吃饭菜该要凉了。”

李兆廷的这一遭动静将她来之不易的好心情毁得干净。

而后,便只是静静看着对面那人动着筷子进食,偶尔朝她满足笑笑,寻不见一点异样情绪。

待吃尽了碗中米饭,已是日中了,稍作拾掇,冯素贞接过她手中食盒,并肩走出书阁房门。

清风迎面,她们穿过长长的廊道,将一院的盎然尽收眼底。

“冯夫子!”不远处几几垂髫的丫头簇拥着小安乐朝这边招手。

那人微颔首示意。

连那孩子脸上也露出浅浅的骄傲来。

“你可是风光了,”天香睨一眼她,意味酸涩地嘟囔,“那些孩子可都把你当成了高姑娘的良人,既然乌鸦嘴如此不济,那姑娘也不失为一个良择。”

“反正躲在这小小一方天地,谁也不会顾忌你是男是女……”

“从此,便过着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简单生活……”

“闲云野鹤,任谁也碍不着你。”

天香嘴里念念有词,一字一句,随心而已,却不知哪儿出了差错,话中的意味逐渐变了滋味,脚下虚浮,回神,身旁空了。

却望而去,冯素贞正愕然立在几步之后,蹙眉,将食盒放到一侧的石椅之上,几步走到她面前,煞有介事地质问:“当真?”

“啊?”天香被她突然的认真问得懵了神,支支吾吾不知该作何回答,“自……自然是玩笑话……”

话音落下,那人面色瞬间暗淡了。

天香是愈发看不懂那人心中的秘事了,偏还总习惯喜怒不行于色,连y晴变幻也只显露一半,叫她如何猜测?

“你怎么了?”

“没什么……”

“说来,你也是快要成亲的人了,自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这次算是我失礼了,若实在介意,我下次便……”

“没有!”冯素贞厉色低吼,蓦地向她靠近一步,紧抓上她肩臂,与她履尖相抵,“我不介意,天香,我与李兆廷已……”

只那人眼中的迫切却似烈火般熊熊燃起,瞬间便将她灼伤了,不由引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撕——”

“哦~~”是那几个不安分的孩子的欢呼起哄声,惶窘匆匆瞟去几眼,人群之中小安乐也如她一般,一脸诧异未及收敛。

“冯素贞,你弄疼我了……”

那人掌下的力道轻了些,天香难堪地左右窥度一番,稍作挣扎,将手臂从她手中抽离,正轻揉着,却见她仍是沉默,青灰的y霾笼上印堂,僵立在那儿,出了神。

“对不起,我……”

她探出一只手似要抚上天香的肩臂,指尖微颤,犹豫着又将其收回了,牵动起嘴角,话已到了嘴边,天香那带着几分畏忌的无辜的小脸恰是落进了她眸中,便不知该作何解释了,半吞半吐,含糊其辞,将其敷衍过去了。

“我失态了,刚才我……”

“你刚才说,你和李兆廷怎么了?”

“没什么……”她低叹一声,“走吧,回去吧。”

“嗯……”

信步庭院之中,心中尚方寸大乱的擂鼓之声也随着那人稳且缓的脚步渐渐平稳下来,天香看一眼那人紧绷的侧脸,似潮汐远去,哪儿来的失落随即便将她占满。

她似乎错过了些什么,具体为何物却又说不上来。

不远处院角落,张绍民与李兆廷见着天香走出了廊道,便恭敬地拱手作揖,不言不语,亦看不清神情,如同两座木讷的雕像,僵硬得很。

第22章 鸳鸯煞尾

(一)

方从书院到了药铺,因那人一张招摇的公子皮相,未及换下褒衣缓带,隔壁几几街坊便寻着那人簇拥而上,侃着人生哲学,这儿不似城中心繁荣,稀奇地见着一位举手投足皆是矜贵的标致公子便忘了形。

而那人也是,她自持不必向仍何人交代什么,却将这些无畏的麻烦惹上了门来。

天香不悦地睨一眼人群之中那人。虽向她投以慌乱与几分无奈的眼神,嘴边却仍好言应付着那些昏蒙且多嘴多舌的钗荆大娘,任她如何也不见落个准话,将她晾在一旁许久,心中气结,偏这时铺子阶前又徐徐迎上一辆马车来。

林景年从帘布之中探出脑袋,朝她咧嘴一笑:“嘿嘿,几日不见,有没有想我啊?”

“未曾”二字方要脱口而出,里屋的声响便将其打断了。

“怎么了这是?”林景年见那人一瞬颓丧下来脸色,耷拉着肩,看着好不委屈,便也顺她视线望去,左右张望,里头厅堂人群聚集处,恰对上那青白儒服打扮之人的眼神,稍带肃然留意着这个方向。

“那位是……冯素贞?”

“不然还能有谁?”天香避着屋里那人的视线,拉上林景年便怄气离去,寻一处清净的地儿,将烦扰抛去九霄云外。

林景年不知所以然,留恋地却望一眼,那人正直直盯着她这处,心中不由得意了,一扬粲然笑脸,直至消失在视线中,到了巷子后的杨柳堤下。

“嚇,我这也算是见着了当年的冯绍民了吧!”她眼中的神采倏地似星辰闪耀,发出了一些只有在见着山珍海味时才能目睹的光彩。

天香立在几步之外绿树y垂下,轻拂裙摆,坐到秋千上,却不做任何摆动,也不瞧她一眼,只鄙夷地冷哼一声,“嘁,冯素贞是什么先贤还是大拿么?竟如此景仰她?”

“这天下仰慕她的人海了去了,多我一个又如何。”她挑眉笑得戏谑,“更何况,我的公主大人啊,你敢说你一点也不崇拜她?”

“自然是一点也没有的!”

“呵,也不知道是谁哦,喝醉了酒就念念叨叨说什么‘从以前到现在,冯素珍一直都是除了父皇,我最崇拜的人~’”她学着记忆中天香说这话时的表情,揶揄取笑道。

“我没有,不记得了。”

“你就——”背后一双手的拉扯断去了她的后话,回身一看,竟将这小子给忘了。

少年探出一个脑袋,窥望一眼天香,一瞬又躲了回去。

“你躲什么?这位姐姐又不会吃了你!”林景年将他拖出来,却推搡着仍旧不依。

“这位……”看着着实眼熟,似乎林景年上次来这儿也是带着这孩子的,不过一面之缘而已,连个搭话的机会也没有,“就是你说的新认识的朋友吧?”

她为难地点点头,随即一声厉吼,“哎呀,你给我出来!”

少年被推到天香面前,忸怩拘谨得很,天香起身方要打招呼,少年朝她深鞠一躬,便逃去了,不见踪影。

“额……公主,你别介意啊,小孩子比较害羞……”

林景年小心翼翼地做赔罪状,意料之外,天香并未露出一点愠容,而是恢复了先前的沮丧模样,坐回了秋千上,脑袋依着绳索,虚妄将视线落在眼前的湖色。

一隅水光,小小的花苞已在宽大的荷叶间探了头,露出点点芙蕖颜色来。

春末夏初,那一墙的红杏该是都落了、枯了吧。

“哎呀,就你现在这脸色,其实也怪不得傅平那小子逃那么快。”

“随便吧,反正我也不在乎……”

天香的眼神愈发沉郁,像堤岸对面孩童手中的石子一般,打不起水漂,一瞬便落进了湖底,除非翻江倒海,仍谁也寻不见、捞不起它。

林景年静静注视了许久,想追问些什么,几番斟酌,怎么也觉得不合适,便将肚子里的话咽下,走进一些,扶着绳索,晃一晃,犹疑问道:“要聊聊么?”

天香抬眼,遂又落下……

门外,那两人身影离去了。

冯素贞尽力追寻,耳边纷纷攘攘却是萦绕不散。

“哎呀,说到头还是李夫子有福气啊!”

“说得是啊,不然真想……”

“想什么呢想!你家那小子大字不识几个!人李夫子好歹有些才华!”

“嘿!你这么说就……”

“各位夫人!”她扬声呵道。

“在下有要事在身,先行告退了!”

那一瞬的嫉妒终于是将她心上最后一点顾忌给冲垮了。为寻那人,逃离了去。

对于不顾一切……

她总归是有些向往的。

有时候,她真的厌恶极了自己的万般顾虑,也同样腻烦心里那一点点温吞的善良。

天性又如何?

却凭凭将那一段红尘年华给耗去了,是何等可惜。

她匆匆向街外跑去,似无头苍蝇一般,四处找寻,那幽深巷子另一端一抹微小的身影将她注意力引了去。

少年猫着腰躲那儿,瘦弱的背脊紧贴着砖墙,半侧头望着某处。

记得是与林景年同行的少年吧?

冯素贞探着脚步小心翼翼靠近些,未及问些什么,那少年便回过了身,在暝然之下,那双眼睛却亮得很,尤其是那其中的光芒,何等锋利。

刹时,在冯素贞脑中浮现的,是一头冬夜饥渴的野狼。

“你……”

“她们在岸边秋千那儿……”少年唯唯诺诺念道。说罢,也没等她道谢便又一溜烟消失无踪了。

那光芒消失得格外迅速,似从未存在过一般……

(二)

……

“两三年春梦繁华,如今,我也求不得什么……”

她低垂着眼帘,眼底正藏着满池水的流云,熏风轻漾起,惊起了满川寒鹭,直上青天,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其中原委,林景年一道听下来,不由在心中长叹了一声。

那一刻,她是真想质问天香,一句简单的询问便能解决的小事,怎么偏偏将它堆积在心底,任由其独自腐烂。又抑或是摇一摇她的脑袋,没准还能听见些海的声音。

她总归是想问些什么的,可又如何都问不出口,缘何呢?大概是因为她明明知晓其中的原由,细细想来心中多少又觉得愤懑。

这世上最无忧的少女啊,即便万事坦率豁达,却独独在感情方面这般畏畏缩缩。

有时候,她甚至觉得,假使当年冯素贞与李兆廷因婚约顺利成了亲,是不是那人便不会再出现在天香生命中,招惹她这一遭。更不会夺走了天香天真洒落,让她连见一面的机会也没有。

到那时,自己再与她相遇,即使仍旧是挚友关系,也不会因她忧虑。

“她总是如此的,尽是做一些让我误会的事,”天香似是看穿的她心中的疑问,续答道,“长此以往,我也便没了再问的勇气。”

她轻拍膝上衣衽,乏乏起身,留恋望一眼杨柳堤岸,遂回身,扬唇,浅浅露出几分笑意,婉如清扬,却又似那般伶俜。

“好了,走吧,估摸着那些大娘也散了。”

“我可以抱一抱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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