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澈:好短啊。
这还短吗?你没看Andy,他上次失恋没一周就换了新女友,他那一任还是见过家长的呢。林若诗似乎急于给自己辩解,拉了另一个同事下水,以此来证明自己恋情交替得并不频密,证明自己还是个对爱情认真的人。
真的不考虑一下?我还挺中意你的。林若诗说完放了个wink。
不了。曲澈晃了晃在震动的手机,不好意思,接个电话。
林若诗看着曲澈到走道去接电话,没一会就看到他跑了回来,把桌子上面的笔记本一关,他面上表情特别难看。
怎么了?
我请假,去医院。曲澈说完便匆匆离去。
医院里面的消毒药水味道,是曲澈最讨厌的味道,他觉得这种味道会带走身体里的健康,一点一点地侵蚀掉。
因为疾病,那些药物让母亲的器官不断衰竭,虽然是缓慢地,却是无可避免地伤害,只要她一天等不到配型,那么这种恶化将会持续下去,直到脏器完全无法负荷。
理论上的这些知识,他再清楚不过,医生也讲过数遍,每一次病危再救回来都已经是运气极好的事情。
但是不论他经历过几次,心依旧像第一次一般悬着,他的害怕与恐惧像潮水一般涌来,将他紧紧包围住,几欲溺水。
简柠是打车前往医院的,她按照秘书给的信息一路跑到了手术室门口,手术室的门上亮着手术中三个字,那亮光红得刺眼。
曲澈坐在一旁的长椅上面,他的脸朝向手术室的门,双拳捏紧了放在膝盖上面,他就这么盯着那扇紧闭的门,连她走到了自己旁边也没注意。
学长。简柠把伞放到了长椅边,外面下着大雨,是夏季最容易出现的雷阵雨,现在还能听到外面雷声轰鸣。
曲澈望了过来,他面色难看得要死,毫无血色,只有眼睛是红的,那里面有很多红血丝,而他的面颊上面全是凉透了的泪水。
来抱抱。简柠下意识就揽住了曲澈,他的肩膀很热,跟着她的脖颈碰到他的面颊,却是一片冰凉。
简柠不知道手术开始了多久,从她收到消息到现在大概过了不到一个钟头,可他的面颊那么凉,不知道是哭了多久。
曲澈动了下手,拉着简柠的手臂,增加着两人间的距离,她力气很小,一下就被他给拉开了。
简柠愣了会,她看到他眼皮垂了下去,并不看她。
空气中有浓郁的消毒药水味道,冲散了将要涌起的一点悲伤。
简柠坐到他旁边,她声音干涩:会没事的。
曲澈没有理她,又转过去,对着右面那扇门,动也不动。
他没有说话,只是呼吸得很重,似乎怕一开口,有什么会从嘴巴里面跑出来。
简柠伸手碰了碰曲澈的手,他的手也在发凉,虽然已经到了残夏,他这种体温却并不正常。
曲澈很慢地把手抽了出去,他双手交叠在一起,悬在岔开的腿间,只能看到上面青筋突起。
简柠低头,医院走廊冷白的光线让两人的影子叠到一起。
看着,有点讽刺呢。
不说话,不看她,也不展现情感,就像回到了谈恋爱之前,他把自己整个人都压抑住。
简柠知道的,他就是这样的人,全然独立的一个人。
他们两个人在某种意义上是很相似的,所以他们很懂得对方的弱点与软肋,更加懂得如何保护自己。
简柠理智上全然明白,分手了她就不该有过度的关心,而曲澈也没有接受这份关心的义务。
然而感情上,她只觉得无力,安慰与恋爱的双重无力感,朝她挤压过来。
手术持续了很久,外面的雨声停了又响起,手术室的灯才灭了。
李菀抢救了过来,她被转入了ICU。
曲澈站了起来,但是这个动作只做了一半,他人好像被抽空了力气,滑到了地上,他捂住脸,身体微蜷着。
然后,简柠看到他因为紧绷的神经缓解下来,眼里溢出了放松解脱的泪,从他的指缝滴落。
转进ICU,就是病情可逆的。简柠忽地梗住,她说不下去,学长,不要
不要什么呢,不要担心吗?
这些话说出来并没有任何用处。
她好无力。
她也不敢贸贸然上前,怕像之前那样起到反效果。
后来还是方医生拍了一下曲澈的背,情况不算差,各项指标都恢复了,预后比较好。
他没有说绝对就会好,医生大概是不能用这种100%的说法,毕竟医学上面没有绝对。
但曲澈还是受到了安慰,他从手掌里露出一只红着的眼,声音干涩到发哑:可以探视吗?
方医生停顿了很久,久到简柠以为他会拒绝,他才深吸一口气,回答:只有三十分钟。
他的视线扫过简柠,又补充了一句:只有家属可以进去。
简柠很快说道:我不进去,他进去就好。
曲澈的脸在手臂上来回擦了几下,他才抬起头,谢谢方医生,麻烦带我过去。
而在经过简柠的时候,他只是说:简柠,你回去吧,这里没你的事。
夜已经很深了,走廊上并没有多少人,空气岑寂得可怕。
简柠目送着曲澈和方医生离开这里。
他的背微佝着,手似乎在不住地揉搓着脸颊。
好狼狈哦。
她说她自己。
简柠的发梢,睫毛,衣服都在往下滴水,她全身湿透了,而这个时间的医院门口根本不好拦车。
雨水顺着她的头发往她身上流,浑身都是水,衣服紧紧贴在了身上,随便动一下便是黏糊的触感。
伞给忘在了医院长椅旁边,她出了医院门口淋了一身水才迟钝地想起这件事。
她只愣了两秒,就走进了雨幕里,快步跑到了大门口,开始拦车。
不想回去拿,不想再想起刚才的事情,她宁可淋一点雨。
简柠搭上出租车的时候,司机都吓坏了:姑娘,今天怎么都没带伞啊!
她从鼻腔发出了一声嗯,交代了一下住址便没再讲话。
她倚靠着车窗,外面的雨势很大,雨点砸在玻璃窗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外面的天还伴随着闪电。
司机在前排说道:姑娘,我开慢点,这雨太大了。
坐到车里,简柠在慢慢地开始感觉到冷,她甚至有些发抖,嘴唇毫无血色。
略微久的车程让她身上的衣物慢慢干掉,皮肤却不住发着冷。
关上车门的时候起了一阵风,冻得她瑟缩了一下。
回到家里,简柠在客厅就把湿衣服脱光,走到浴室给自己冲洗了一通。
料理完自己躺倒在床上的时候,她闭上眼的瞬间,她清晰而又突兀地,感受到了痛苦。
她好像失恋了。
第40章
喂, 别动嘛。
简柠蹲在家里的餐桌下面,她把曲澈的鞋子脱了,在往脚趾上面涂指甲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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