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柏生撑着头,没有睡意。他执起怀中人削葱似的手指细细端详,白净纤长,食指指节处由于常年握笔起了茧子,即使如此,它也比傅柏生的手美丽百倍。
他想起朝行雨两三岁甚至更小时,抓着他的衣服不放的,肥肥短短的手指,每一颗指节都像一只小汤圆,可爱无比。
那时傅柏生会把这宝贝抱进怀里,揣进大衣里,带着个小包袱去工作开会,在旁人奇异的目光里镇定自若,甚至有些炫耀的意思。
看,这就是我的宝贝,最可爱的宝贝。
等到朝行雨在他怀里睁开眼,口水沾湿一大片昂贵的衣料。小家伙眨眨眼,粉白的面颊由于睡意而变得红扑扑。他没有哭闹,只乖乖坐在傅柏生膝上发呆醒神。
傅柏生放下手里的文件,也不抱他,等到朝行雨开始抓着那些圆圆的纽扣往他胸口攀登,便捉住他小汤圆似的手指,放在嘴边不停亲吻。
呜呜不要吃
小行雨还不明白傅柏生那些动作背后的含义,以己度人地觉得他要吃了他,吓得红了鼻头,金豆豆扑朔落下,奶声奶气喊他拔拔。
乖宝,该叫什么?傅柏生忍住笑,抬头看向小行雨,小水珠沾在睫毛上,好可怜。
粑粑。小行雨伸手指摸摸他下巴。
傅柏生重新埋下头,做出要吃他手指的模样。
小行雨一惊,赶紧改口:小揪揪
好乖,怎么这么乖傅柏生把脸埋进小行雨细嫩的脖颈,在温热的奶香里笑得肆意。
小行雨抓住他耳朵,疑惑地左右扯扯。
小揪揪?
傅先生眼神温柔,乖宝,再叫一遍。
小行雨抿起嘴,抱住他脖子,变成傅柏生一个人的小挂件,脆生生地叫他--
傅柏生
朝行雨梦中呢喃,双脚无意识地环住一旁的傅柏生,动作自然,一如过去千百个日夜。
傅柏生倾身,吻他微张的唇。
再叫一遍。他说。
傅柏生
嗯,我在。
*
朝行雨研究生毕业那年,姜壑顺利转成重案组组长,如愿以偿脱下满是咖啡渍的旧警服,彻底变成一位不修边幅的警察大叔。
研究生毕业后,朝行雨回到A市大学任教,教授现当代文学,同时还准备考博,忙地不可开交。
朝行雨正翻看手表,上完课后忙着赶赴一场晚宴。
陌生的可疑车辆停在身边,车窗摇下,露出一张沧桑帅脸。
姜壑叼着面包,向朝行雨笑得人畜无害:朝老师,搭便车不?姜sir亲自护送。
朝行雨一见是他,也笑。
这几年来他没和姜壑少聚,每见一回都觉得这人是越来越不着调,但办起正事来又比谁都利落干脆。
朝行雨常在晨间新闻听见有关姜壑的消息,市里好几个连环案件都是他带着破的。
不用啦姜警官,我朋友在前面等我呢。朝行雨说着,从牛皮纸袋里拿出东西,弯腰递给姜壑:少吃点面包,一点营养都没有。喏,我请你吃吧,草莓桃胶奶布丁。
嘶--光听都要甜掉牙了。
姜壑呲牙,手却诚实地飞快接过蛋糕盒。
啊!这不是朝老师嘛!老刘从后座伸出脑袋,老狐狸般的男人话里难得带了真诚:上次茉茉的事真麻烦您了,我还说找个机会当面向您道谢咧。今天真是巧了!
姜壑看他一眼,老刘是他长期搭档,茉茉是老刘妹妹,正在读大学,是朝行雨的学生。
举手之劳,不麻烦的。朝行雨向两人挥手,脚步匆匆走开了。
组长,看不出来你还认识朝老师这么精细的人啊!老刘拍拍姜壑肩膀,语气调侃。
高中同学。
只是高中同学?老刘一双狐狸眼,精得很,我可没见你对谁那么热情过,这还只是同学?
姜壑握着手心那块蛋糕,后视镜里逐渐缩小的身影坐上了另一辆车,最后消失。
只是同学。也只能是同学。
姜壑移开目光,没有再看。
*
刚刚和你说话的人有点眼熟。
朝行雨按开车窗,想要吹散车里经年浸染的烟味。听到秦胥的话,他才想起高中时这两人打过照面。
姜壑,我高中同学。你还帮过他呢。
秦胥尝试回想,三秒后放弃:忘记了,总之不是什么可疑人物就行。窗户关上,入秋少吹风。
大手越过朝行雨,窗户重新升起,只留一条小缝。
秦胥分出眼神看他,从前的好学生已经长成小大人,正蹙着好看的眉毛表达自己的不满呢。
这就生气了。秦胥声音轻下来,得了,下次接你换一辆车好不好?
朝行雨声音闷闷的:你就不能少抽一点嘛。连释叔都跟我抱怨,一天一包都满足不了你再这么下去,你的肺要还是不要?
啧,你听他跟你说得夸张,没那么严重。秦胥手背蹭蹭朝行雨下巴,碰小动物似的,烟瘾而已,我压得住。
朝行雨转过头去,看向窗外,不再搭理秦胥。
我下个月在国内有场比赛,你有空来看吗?车内安静没一会儿,秦胥主动问。
朝行雨不理他。
你要带着他来也可以。秦胥继续。
朝行雨不理他。
天色渐晚,盏盏路灯亮起,光影在朝行雨脸上忽明忽灭。
他是真的担心秦胥。
秦胥叹口气,右手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塞进一旁的朝行雨手心。他目不斜视,只说:一天一根,我跟你保证。
朝行雨转头看他一眼,才终于露出个笑容,声音软软的:下个月看你比赛,我要检查。
好。秦胥也笑,你想怎么检查就怎么检查。
*
到达目的地时已经是晚上七点,晚宴正好开始。宴会的主人是从前为朝行雨庆生的那位女军人,前来参加的,服役和退役的军人都有。
秦胥答应不会让他迟到,就真的踩点把人送到。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