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忽然大哭扑进小坛怀里:
爹爹!我们养只小羊好不好啊呜呜!爹不许我养可是小羊真的好可爱啊!
外间路过的黎朝听了幽幽叹气。
心想当年薛银蜉为什么不坚持把无相莲花喂给谭枫
所以您为什么不让小阁主养羊呢?黎朝不解。
薛兰鹤苦笑。
曾经有个小乞丐为了偷喝一口羊奶被小羊羔一头顶翻到水沟里差点淹死这种事情,还是别告诉弟子为好。
他轻咳一声:
谭枫他一个人回岿岳了?
是。阁主不用担心。只要我还在他大约是不会再来了。
把那个孩子接到天机来吧,你自己负责照看便是。
师父?
黎朝,你自己是天机弟子,觉得这种事能瞒住一辈子吗?
黎朝抿唇,低下了头。
在谭枫离去后的次日,他下了山,前去寻一人。
白蓿和怪医二人这些时日以来已成忘年之交,前日见薛兰鹤病情基本大好,也相约去远山采药了。
薛兰鹤的院子里一时只剩一家三口。
是夜,是八月的夜晚难得一现的凉爽,云衢镶银,院中萤火虫的光点明明灭灭。
鹯儿如愿以偿,开心地在院子里牵着他的小羊跑圈儿,小坛陪薛兰鹤坐在凉亭中饮酒,面前摆着精致的点心,为了照顾孩子,除了小坛面前一盘冬瓜糖外,其余都是咸口的。
我许久未曾这样痛快饮酒了。薛兰鹤笑道。
米酒也算的么?
小坛也笑了,目光从鹯儿身上转回来看着薛兰鹤,才发现人又坐得离自己近了一步。
今夜阁主披着一件月白色外衣,在夜色中耀眼又柔和。他没有束发,青丝披散在胸前与肩膀。
小坛看着他的眼睛正含着笑凝睇自己,整个人看起来那样温柔又深情让他有些醉了。
薛兰鹤揽住了他的肩,让他靠入自己怀中,两人便一起看着院中玩乐的鹯儿。
小坛,你喜欢梨花木吗?
我伤重昏迷那会儿,梦到你同我说你喜欢梨花木。你觉得我的房里换张梨花木的床可好?
嗯,我喜欢。薛兰鹤听到小坛说。
被子也换吧,就换,大红色的,再绣对彩色的鹤,行不行?
薛兰鹤笑了,知道那不是梦,如今这一刻也终于不再是一个遥远不可及的美梦。
爹!爹爹!月亮出来了!好圆啊~鹯儿挥舞着小手示意二人看天空。
一轮圆盈明亮的月方才绕出云衢雾霾,柔辉千里。
因为是中秋啊。
(正文完)
第二十一章 番外一。蜉蝣
阿福被师父捡到时,正为抢半片馍馍把另一个小乞丐打得头破血流。
因果报应,多年后他在抢夺阁主之位失败时,被这个小乞丐一剑刺穿左肩。
不,现在应该叫他天机阁主薛兰鹤。
他二人都是孤儿,名字都是师父取的。
兰鹤,银蜉
薛银蜉捂着伤口冷笑:从一开始那老东西的心就是偏的。
他倒在泥水中的最后一刻,看到有个人在向自己走来。
再醒来时是在客栈,他的伤口已经止了血。
薛银蜉看着桌前饮茶的冷峻男人,迅速爬了起来,换上讨好谄媚的笑,蛇一样攀缠上那人身体。
事实证明失血过多时不宜行房事,尤其当对方丝毫不怜悯你时。
六壬灵宫宫主戎千息,原应是天机阁死敌,可薛银蜉从不认为自己是天机阁弟子。先利用天机情报与他暗中牵线,后奉献身体讨得对方一个结盟承诺。
虽然戎千息还是骗了他,在他如约杀了老阁主又烧毁飞羽楼后,六壬灵宫并未在关键时刻施以援手。但薛银蜉最大的优点就是识时务,知道谁能让他活着活得更好。
于是昔日天机阁阁主亲传弟子,就成了魔教六壬灵宫的银月尊使。
薛银蜉未曾告诉任何人的是,踏入六壬灵宫的那一刻,他倒是有种回家的轻松感。他娘当年带着不足六岁的他拼死叛逃出教时,大约万万想不到有朝一日他还会自愿回来。
薛银蜉笑着含了一口酒,喂给抱着自己的戎千息,他此刻真心赞美母亲给了自己一副美丽皮囊,可堪一用,从此他床上床下,给人做狗都要努力争做最会叫的那一只。
噢不,还是算了,在床上戎千息不喜欢他叫。
就像每一个俗套狗血的故事一样,无恶不作的魔教教主,心中往往藏着一道唯一的白月光。
戎千息当年还只是个宫中人人可欺的少年时,曾有个干净漂亮的小仙童,施予给他一些小恩小惠,从此叫他念念不忘。
薛银蜉的容貌恰巧和这人很像。
其实不是恰巧,薛银蜉常趴在睡着的戎千息怀里想:他为什么不能想想,白月光也许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呢?
平心而论,戎千息对他不算坏。权力,地位,金钱有求必应。所以除去昨夜戎千息掐着自己的脖子,狠狠把他的掼在床沿时给他留下的伤,都算挺好。但谁叫他薛银蜉昨夜故意要提白月光这道逆鳞呢,活该罢了。
人呐,还是要知足。
但薛银蜉偏不。
戎千息今岁亲自离宫巡视分部,实则又是去寻找白月光下落时,薛银蜉故意装病没有同行,而是暗中跟随。
待戎千息意外落难得人舍命相救,昏迷之际听见少年时曾听过的相似话语时,他抓住了床边人的手腕
戎千息抱着他一同再回宫时,薛银蜉的身份便再也不一样了。
已偿夙愿,那夜薛银蜉睡得很好,甚至还梦到了他那死去的同胞兄弟。梦里他真诚地说了谢谢。
谢谢你与我长得一样,谢谢你当年多管闲事时让我在门外放风,谢谢你未曾告诉过那个傻子你还有个同胞弟弟不然李代桃僵怎么会如此顺理成章呢?
薛银蜉自知以自己的武功,能坐到银月尊使的地位已然到顶,权力若想登峰造极,就必须得叫如戎宫主这样的强者对自己死心塌地,将奇珍异宝,武功秘籍全部亲手奉上
不过他到底还是低估了这人的痴心。
被正道围攻时,那人竟然为护他,被穿胸一剑刺透身体,还牢牢将他压在身下。
薛银蜉守在昏迷不醒的戎千息床前一夜。
前半夜想的是这人死后自己如何才能将宫主之位揽入囊中;
后半夜他看着那人的脸,想得却是如何才能让他醒来,再说一句,他最后对我说的那句话
魔教要想救人,歪门邪道总是有的。
六壬灵宫圣物无相莲花,毒性微弱且易解。但只有历任宫主知道,若能让人吞食整朵且留毒素于体内,直至毒发之时,取中毒者心血十滴,这毒血便能肉白骨,活死人。
薛银蜉望着面前匣中的无相莲花陷入沉思:去哪找一个内力深厚,体质相合的人作为宿主呢?
他原本骗到过一个体质合适的岿岳弟子,可谁想很快便有更好的选择送上门来了。
薛银蜉垂眸看着座下的薛兰鹤,笑得开怀。
师兄,想要无相莲花不难,只是我当初被你刺了一剑在肩,一剑在胸,一剑在手臂今日须得还你三剑,才能心安呐。
甚好,甚好,薛银蜉想起白日之事,心中得意。他端起药碗含上满满一口,闭眼哺给床上的昏迷不醒的男人,用力好似一个缠绵深情的吻。
薛兰鹤为何要求无相莲花他早已打探清楚。只是,如果仅为了治一区区癔症,薛兰鹤根本不会等到毒发就早已解毒所以他需要一些别的理由,让他这位师兄心甘情愿地,留着这毒,直到毒发。
一些别的理由,
就譬如他与那只小宠物尚未出生的孩子。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