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你说要我放你离开,我简直怒火中烧。我从前以为你是属于我的物件,是不会自己离开的。是我未曾把你放在平等的地位看待,伤了你与孩子对不起。
我现在问你是否愿意与我成亲也许并不是好时机,该等到你病好后才
兰鹤。小坛忽然叫了一声。
成亲,好。
他把手里的叶子鸟端端正正放在了阁主的小草坛上。
下一秒就被阁主牢牢抱入怀中。
第六章 意外
三天后,阁主启程远行。
临走前他嘱托了一位弟子照顾小坛。
弟子名叫黎朝,性格有点跳脱,虚岁二十了,一见小坛就叫他小师娘,天天小师娘长,小师娘短。
小师娘你几岁了?比我还小吧?
小师娘你名字是哪个tan字呀?
小师娘你肚子里真有小娃娃呀?我能摸摸它吗?
小坛一开始有些怕他,总躲着。但黎朝很努力地夸了好几次小师娘编得蝴蝶真好看后,小坛开心地笑了,送了他一只小小的草知了。他近来送了不少自己编的小玩意给旁人。
但那只放在草坛上的草鹤他没有送人,就摆在床前。翠绿的颜色渐渐发黄,小坛日子过得混沌,也不知道阁主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七个多月大的小小鸟这几天好像又长好了一些,大抵有两只小甜瓜那么大了。阁主在的时候每天总会抱着小坛摸摸它,和它说话。如今小坛一个人带它晒太阳的时候就显得过分安静了。
黎朝问过他孩子叫什么,小坛回忆半天,发出两个音:zhān zhān。
阁主好像这样叫过它很多次。
那两个字很复杂,很复杂。
小坛并不记得怎么写了,但等阁主回来他就知道了。
一个月并不算久,阁主的传讯信鸽三日一回,黎朝就读给小坛听。小坛并不能完全记住信里所说的那些事,却总爱听信末那一句相思语。
今日又是一个三日,小坛从早起就开始热切期待着黎朝来读信。
可是黎朝一直没有提。
又过了一天,他看向小坛的目光开始有些躲闪。
又是一个三日,依旧无信。
小坛心里着急,拿着前几封信指给黎朝看。黎朝却是一番支支吾吾含糊其辞。但那天下午,他终于又给小坛读了信。那封信好像前所未有的短,但小坛听到熟悉的信末语,终于安了心。
下半月很快过去,日子大约已经临近阁主归期,可信再一次断了。
这一日晚饭后,黎朝本在陪小坛写字,却忽然被人叫了出去。
前厅里,负责传信的弟子告诉他阁主现下在山下别院疗伤,昏迷前吩咐过此事暂且瞒着小坛,怕自己如今那幅憔悴模样吓到人。
阁中若瞒不过去了,就让与阁主身形音色相似的四师兄易容作阁主暂解燃眉之急。
黎朝忧心忡忡:师父的伤情怎样?
弟子叹气:原本无碍,但为了取得药材,与师叔与那魔教护法做了交易硬生生受了几剑,这半月来身上伤口日日见血始终无法结痂愈合,不知是不是受了毒性影响,确实有些凶险怪医且看着呢。
黎朝还未回话,却见弟子眼神诧异地看向自己背后,他便回过了头。
小师娘?!你,你怎么跟来了
只见小坛着急得额头上冒了汗,可又无法自由言语,只能反复指着自己又指山下方向:去,兰鹤,去!
可也跟着愁坏了黎朝。于情他也想带小坛下山,可师命又无法违逆。
最终只是答应等明日天亮便带他去,才将人哄回去睡觉。
夜深人静,外间的黎朝已经睡熟,小坛忽然睁开了眼。
正如阁主说过的,他学过杂戏,身法轻盈更甚许多会轻功的练武之人,哪怕带着一只小小鸟,翻过几座围墙也非难事。
山下的别院小坛记得的,从前他刚随戏班受阁主邀约来献艺时,就曾住在那儿。
早春的夜里有些冷,石阶山路沾染着露水湿滑难行,小坛一步一步走得小心,心里心心念念想着一个人。
他上一次踏上这台阶,是当初随着戏班上山,望着最前头的引路人,他身形轻快,不到一个时辰。
这一次再踏上同样的台阶,下山之路,步履蹒跚,形单影只,花了整整一夜
拂晓之时小坛才终于颤抖着手扣开了那扇门。
他额上与膝头均被磕伤见了红,一身衣物沾染山间露气既湿且冷,冻得他浑身战栗,但唯有双腿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已再无力多走哪怕一步。
第二道门打开一瞬间,小坛觉得自己浑身好像都湿透了,安静陪他走了一夜的小小鸟忽然如大梦初醒一般剧烈闹腾起来
薛兰鹤在毒性与药性作用下意识混沌沉浮,忽然间却仿佛清晰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唤自己的名字。
他勉力睁开眼,看见的是门口缓缓滑坐在地的小坛。
兰鹤好疼
这是他第二次见到小坛的身体里,流出那么多的血。
第七章 新生
小小鸟其实才刚满八个月,小坛在床上疼得撕心裂肺意识模糊时仍然蜷缩着身体,腿抵着腹部,想挽留它。
能不能让它再长大一点,再健康一点地降临到世上?
它跟着我受过伤,蛋壳可能还没长好我后悔了
他祈求地看着阁主,呼吸与急促的喘息都带着泪。
强撑着精神坐在床边的阁主摸摸他的脸,在他耳边安慰。
小坛,不要紧,生下来吧,你和它都会没事的信我。
一边检查过小坛身体的怪医闻言跳起脚来:诶诶,七活八不活没听说过?又出这么多血,怎么好这样妄打诳语!我可没。
阁主忽然回头看向他,面色苍白神情却冷静坚定。
他紧紧握着小坛的手,和怪医说了一句什么。那句话明明很短,小坛却没有听懂,但见怪医闻言忽然露出诡异又兴奋的笑来。
你真愿意一试?我可不保证你会没事
小坛好像又听不懂了。
他的身体很疼。
记忆中也有一次这么疼过当他还不是一只鸟的时候。
那时他的腹中,额头,还有心
当初阁主冷漠的神情怎么又好像渐渐和眼前这张写满焦急与深情,强撑笑意的脸重合。
小坛忽然觉得这痛也不是那么难捱了,至少这一次他的心被人好好地,捧在手心,如此鲜活又充满爱恋地跳着。
他在苦痛的滔天巨浪中用尽全力回忆起那些阁主与他相处的片段,从零碎残缺的只言片语中,最终拼凑出了一句断断续续的话:
喜欢兰鹤
然后他看见阁主流泪了。
孩子出生的一刻,痛哭出声的是小坛。
浑身是血的小小鸟声音太小了,小坛只来得及看了一眼,便陷入了昏迷。
阁主帮他擦干净泪与汗水,吻了吻他抓着自己衣袖的手,帮他放回被子。
孩子被擦洗干净后抱给阁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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