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金良怀疑薛诺是在骂他。
沈忠康看着薛诺逗着伍金良玩儿,伍金良气得跟乌眼鸡似的,脸上也忍不住染上些笑意:他说的没错,这事应该不是成国公做的,至少刑部下毒的事不是。
伍金良没想到连沈忠康也这么说,他满脸不解。
沈忠康说道:成国公虽然想要推三皇子上位,可这几年行事一直很稳妥,他也不是冒进之人。
刑部下毒的事可大可小,一旦查出就算他是国公也逃不过,他刚因孟德惠的事情得了陛下责罚,陛下虽然没有怪罪成国公府,可圣心难测,连他自己恐怕都没把握陛下到底是因为证据不够才不动他,还是因为有其他顾虑。
这种时成国公府和三皇子都该暂时蛰伏以保全自身为上再做图谋。
他跟成国公同朝也有好些年了,熟知成国公性情。
成国公就算想要自污算计太子,也不会选择刑部下毒这种手段,太容易出纰漏,也太容易被人抓住把柄,一旦出事整个郑家都没了退路。
刑部的事情,成国公十之八九也是事后才知道,算计太子估计也是临时起意。
沈正天在旁凝声道:父亲是说,成国公被人当了刀子?
沈忠康嗯了声:若无人撺掇,他不至于这般糊涂。
屋中几人听着他的话都是安静下来,沈正天眉心紧拢,伍金良更是觉得满脑袋晕乎。
唯独薛诺依旧懒洋洋地赖在椅子上一口接着一口地吃着东西。
她手边的盘子空了,顺手灌了一口茶水,那苦了吧唧的味道直冲天灵盖,叫她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薛诺不由格外思念弗林院里沈却让人准备的花茶,甜滋滋的清香好喝,跟沈却一样好看又下饭,哪像是这安云堂的茶水,跟老狐狸一样像是皱了皮风干了的桔子,瞧着碍眼,入口也难以下咽。
外头雨势大的泼天盖地时,沈却满身水汽地回来。
听着外头说大公子回来了,薛诺扭头就瞧见他站在房檐下,本是俊朗矜贵的世家公子愣是被淋成了落汤鸡,几缕乌发贴在脸上,肩头湿了大半,正拎着衣裳下摆拧水。
像是察觉到她目光,沈却抬头看过去时,就见她歪着脑袋不知道笑什么。
屋中光线昏黄,少年笑起来时脸上像染了柔光,眼眸弯弯嘴角高扬,杵着下巴又娇又懒像极了猫儿。
沈却忍不住就柔了眉眼,从宫里带出来的沉重突然就散了许多,他嘴角忍不住扬了扬,这才接过孙伯递过来的帕子一边擦着脸上的水一边朝着房中走了进去。
祖父,父亲。复又看向伍金良,伍大人。
沈正天见他身上淋湿朝着他道:怎么湿成这样,没撑伞吗?
撑了,雨太大了。
沈却之前心里头有事,出了宫门又走了一截这才回府的,只他没跟几人说。
沈忠康说道:先去换身衣裳,别着凉了。
沈却摇摇头:不碍事,让孙伯取张毯子来我裹一下就好,这里回弗林院一来一去耽误时间。
伍金良还在,沈忠康他们也还在等着宫里头的消息。
见沈却不愿回弗林院去更衣,沈忠康也没再劝,只是让孙伯去取了毯子过来让沈却披着,又让人送了热茶让他喝了暖身。
薛诺:好大一只落汤鸡!
沈却:阿诺朝我笑了!
第201章 虚伪
沈却湿淋淋地坐在薛诺旁边,伍金良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小沈大人,太子那边怎么样了?
沈却张嘴刚想说话,就被突然送到面前的茶杯挡住。
伍大人,投胎也得先让人喘口气。
薛诺没好气地看着伍金良,没见人冻的脸白的跟鬼似的?
伍金良一噎。
沈却瞧着她举着茶杯瞪人的样子,黑眸染上了笑意,接过她手里的茶就顺手拍了拍她脑袋,让她别太扫了伍金良的面子。
伍大人放心,太子那边已经没事了。
等一口热茶进了嘴里驱散了身上寒意后,沈却才说道:
东宫外的锦麟卫和禁军全部撤走了,陛下对太子也没了嫌隙,短时间内不会再因为永昭旧事为难太子,而且陛下也已经答应,明日早朝后会跟朝中几位元老商议,重新启用之前咱们提过的那几位旧臣。
伍金良震惊:陛下答应了?
沈忠康和沈正天也是忍不住侧目,天庆帝怎么会这么容易松口?
沈却也没隐瞒他们,简单说了下今天夜里的事情。
伍金良早知道宫中凶险,却没想到还有这一出,听着沈却和太子作戏糊弄天庆帝他不由吓得冷汗直流。
沈正天忍不住训斥出声:你们这么做也未免太过冒险了。
帝心难测,万一天庆帝未曾动容,万一他对元窈郡主没有那点所谓的心软和愧疚,反认定了太子和逆贼余孽勾结,毫无敬上之心。
那他们今夜简直就是褪了所有防备将自己罪名送上门去,废了太子都有可能。
沈忠康也没想到太子和沈却最后居然会选择这么做,他皱眉看着沈却:是太子要这么做的,还是你提的?
我提了,也是太子殿下的意思。
沈却拿着茶杯放在手心里暖着,指尖摩挲着杯沿说道,
殿下说他当年护不住永昭公主,也救不了元窈郡主,如今不想连她们仅剩的那点儿念想也毁了,而且殿下本就是重情之人,这几年因为永昭旧事处处受挫,他要是突然跟永昭公主撇的一干二净,那才会让陛下怀疑。
陛下疑心极重,也只信他自己看到的东西,与其费尽心思让陛下觉得太子虚与委蛇、假意奉承,倒不如让他觉得殿下重情重义却分得清主次轻重。
只要陛下知道,太子殿下虽然记得姑侄兄妹之情,却更看重他这个父皇和储君之位,往后就算再有人拿永昭公主的事情攻讦太子,陛下也不会轻易动怒再因此疏远太子。
皇帝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
他自己为着皇权能够狠毒绝情,却不愿意他的儿子也跟他一样。
在知道太子选择了父子之情和储君之位的前提下,天庆帝是会愿意看到一个重情重义、秉直率性,且对他没有半点隐瞒和算计的儿子。
这个儿子还有他随时能够拿捏的软肋。
沈忠康他们闻言都是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薛诺靠在椅子上撇撇嘴无声冷笑:虚伪!
知道太子没事,伍金良他们就都放下心来,而且天庆帝答应启用永昭旧臣,显然是对太子隔阂尽消,这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
伍金良和沈忠康他们商量了接下来的事情,又分析了该如何去查刑部的案子。
等他离开时哪还有之前腿软忧心的模样,拎着伞踩着大雨朝外走时,那背影里都透着一股子掩不住的欢喜。
薛诺嫌弃屋中闷的慌,自个儿站在廊下等着。
风雨吹打着门前挂着的灯笼,那雾蒙蒙的灯光摇晃着落在薛诺身上,让人瞧不清楚她脸上神情,只能看见她像是小孩儿似的百无聊赖靠在梁柱上,伸着手有一下没一下撩拨着房檐上落下的雨水。
沈忠康看了眼外面说道:今天的事是我冤枉了他。
沈正天在旁开口:这事不怪父亲,刑部出事后咱们只以为是有人想要借刀杀人对付伍金良和成国公,哪晓得他们目的居然是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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