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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济道:“你就这么认了?”
杜毅道:“不认又能怎么办?胖子,你不知道,只光冲着他,这气还好受点儿,最让人受不了的是这年头儿人太势利,他现在红了不是?哈!乖乖,全都转到他那儿去了,没一个不护着他的,别人不提单提姚老,你是知道的,我跟了他多少年了,虽然没为他流过血,可为他流过不少汗,就算没功劳,也该有苦劳吧!现在好,一笔勾销,连他都板着脸派我的不是。你说,我还有什么干头儿,我寒心了,胖子。”
他脸越来越白,眼珠越来越红,没别的,眼里的血丝越来越多了。
周济“颇有同感,予以无限同情”,叹了气,点头说道:“也是,不说能不能待,这样干下去也没意思了,您已经离开中堂府了?”
杜毅摇头说道:“还没有,今儿晚上恐怕来不及了,明儿一早我就找姚老头儿,我是吃了秤锤铁了心,他让我走我走,他不让我走我也要走,我是走定了。”
周济道:“您既然主意这么坚,我也不便说什么,这样吧,明儿个还是这儿,我给您饯行。”
杜毅道:“别了,饯什么行,咱哥儿俩有今儿个这一顿就行了。”
“不。”周济正色说道:“说什么我也得给您饯个行,您要是跟我客气,那就是咱们的交情不够了。”
杜毅道:“没那一说,交情不够分儿个我会找你?会跟你说这个么?你知道,我在京里认识的人不算少,平日里哪一个见着我不哈腰赔笑,透着热络地叫声杜爷?可是那不能算朋友,真正够得上朋友的,也只你胖子一个而已。”
周济道:“这就是了,那您还跟我客气?”
杜毅道:“我不是跟你客气,而是咱们哥儿俩今儿个已经聚过了。”
周济道:“那也行,今儿个这顿算我给您饯行,明儿个我就不……”
杜毅道:“那怎么行,帖子是我下的,倒转让你掏腰包?”
周济道:“这就是了,明儿个那一顿您不能跑,老地方,老时候怎么样?”
杜毅迟疑了一下,只有一点头道:“知之不恭,好吧!”
周济笑了,举起杯道:“这才是,来,喝酒。”
杜毅也举起了杯。
周济回到了胡府,胡三奶等着他呢,周济一五一十禀报了个清楚,静静听毕,胡三奶点了头:“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咱们料错了他。”
矮胖中年人道:“坛主,属下有个浅见。”
胡三奶道:“说。”
矮胖中年人道:“要是能趁这机会把这个姓杜的拉进来,他在和坤府待的年数比翠娟还久,他知道的事儿也一定比翠娟多,对咱们可是一大臂助。”
胡三奶哼了两声道:“这恐怕正是他的意思。”
矮胖中年人微愕说道:“您是说他也想……”
胡三奶道:“我敢说他打得就是这算盘,要不他干嘛单跟周济辞行?偌大个北京城里,他只周济这么一个朋友么?”
矮胖中年人呆了一呆道:“要是这样的话,那不是正好么?”
胡三奶道:“好是好,也难保一拍即合,只要到时候周济透一点风,他一定马上点头。只是,我还是要防着他点儿,好在还有一天工夫,听听翠娟他们的回报再说。”
就在胡三奶几个商量大计的同时,中堂府里杜毅带着酒意找上了姚师爷。
两个人就在姚师爷屋里说了起来,起初两个人的话声不大,后来两个人就扯着嗓子嚷了起来,能任谁都听得见,杜毅嚷着要走,还说这份气他受不了。
接着就听见姚师爷拍了桌子:“走就走,没人留你,我要不看你是个老人,今儿个我就砍了你。滚,给我滚。”
砰然一声门开了,杜毅大步走了出来,两眼布满了血丝,酒气熏人。
又是晚饭时候。
杜毅跟周济在东来顺楼上碰了头。上了菜,喝了酒,话多了,周济敬了杜毅一杯之后问道:“杜爷今后有什么打算?”
杜毅道:“摆下饭碗还能有什么打算?待离京之后再说了,不行嘛,江湖上干老行去。”
周济喝了一酒,吃了一菜,沉默了一阵才道:“杜爷非要离京不可嘛?”
杜毅摇摇头道:“那倒不一定,只是你知道,我要是待在京里,谁敢要我,谁敢赏我碗饭吃?”
周济笑了,是奸笑。一举杯道:“来,咱们先喝一杯再说。”
两个人干了一杯之后,周济慢条斯理地道:“有人敢要杜爷您,也有人敢给杜爷您碗饭吃,只不知道杜爷您愿不愿意吃这碗饭?”
杜毅两眼一睁道:“有人敢要我?有人敢赏我碗饭吃?谁?”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