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至十月,乌善在宫里住的舒服,连亲哥哥生辰都忘了个干净,乌什图派人来接他,他还问为什么要回去?因为这个事,到了驿馆以后还被乌什图痛骂了一顿。乌善不敢当面顶嘴,嘀嘀咕咕地说:在家也没看你要过什么生辰,在这里麻烦倒多。乌什图在赫齐时,身边美姬如云,每天都过得是神仙般的日子,当然不用特意寻个由头来作乐。他本拟借着生辰之际,大肆闲逛一番,岂料消息一放出去,来送礼的官员从早到晚不休,他忙的半点闲暇也无。
到了晚上,楚驭也来给他送贺礼,他摆手道:笑不动了,脸都僵了,你自己随便坐吧。
乌什图嫌屋中闷得慌,又见月上霜天,银辉遍洒,便命人在亭中摆宴,因白日里见多了人,现在也不许旁人伺候。酒过三巡,抱怨起今日诸多繁琐之事,南人矜持做作,与他们相交,甚是麻烦等等,见乌善捧着一只醉蟹不知怎么下口,敲了他一下:你个小蛮子,赖在人家宫里,就不觉得不自在?
乌善扯断一根蟹螯,嚼的嘎吱作响:有什么不自在的,小九才没有这么多臭毛病,我喜欢跟他一起玩。
乌什图啧道:没大没小,人家又不是个公主,你成天跟他闹什么。说到这里,又问楚驭:这小子在宫里没闯祸吧?
楚驭扫了他们兄弟俩一眼,见小的那个吓得身子都僵了,淡淡道:没有。
乌善总觉得他不是很喜欢自己,以为有了机会,就算不大肆告状,也不会有什么好话。听了这一句,楞了一下,憋着的那口气才算松了下来。
楚驭听他言语间似有归意,问:打算回去了?
乌什图捋了捋镶满宝石的肩披:过些时候再看吧,我跟你说,城中最近来了个异域舞姬,是出了名的漂亮,多少达官贵人去请都请不来,今天我费了大功夫才把人叫到家里,你跟我一起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天仙美人儿。说着拍了拍手,示意仆人叫她过来。
楚驭道:没兴趣。起身欲走,乌什图一把扯住他:带孩子有兴趣?你急什么,太子在宫里又飞不了,阿善都没说要回去。
乌善刚解决完一只螃蟹,吃的两手都粘糊糊的,随手往桌上一擦,插话道:我是想回去啊,今天我出来时,看小九还有点不高兴呢。
乌什图狠狠敲了他一下:你回个屁,给我老老实实在这呆几天。
楚驭心想,忽然没人陪他胡闹,他是要不高兴,不过与其回去听他缠着自己问阿善什么时候回来,确实还不如留在这。思及此,也不急着走了。耳边听得一阵叮铃作响声,便知是那舞姬来了。
长廊至凉亭的路上,挂满了灯笼。远远就看到一个手持长鞭,身着红衣劲装的女人走了过来,她步履极快,如同一朵飘过来的火云,眨眼间就来到了他们面前。乌什图本来懒懒地倚在软椅上,一见她,就情不自禁地坐正了。美人身后还跟着四个铁塔般的力士,他也视而不见,只着迷的盯着人家看。他从前只知纤巧柔媚的好处,头一回见到个冷若冰霜的美人,自是新鲜。乌善好奇道:那些人手里拿着皮鼓做什么?跳鼓上舞么?还未及开口,却听楚驭在旁边冷声道:你是谁?
美人扫了他一眼,便把视线转到乌什图身上,一张口,全无媚气:乌什图王子?
乌什图一愣,方觉出她有些不一样:你认识我?
美人冷笑一声:现在你化成灰我都认得了。长鞭一甩,直朝乌什图脖颈间而去。楚驭早觉她有点古怪,此刻袍袖一扬,劲力掀飞了身前石桌。美人的鞭锋只在石桌上抽出个白印子,自己连退几步,电光火石间,她身后的力士将手中的皮鼓砸了过去,石桌从中间裂成两半,皮鼓落在地上,皮身尽碎,连里面藏着的匕首也被砸弯了。楚驭将手中的酒碗交到乌善手中,飞身一跃,便朝那个元凶而去,力士们大喝一声,冲上前掣臂抱腿,将他团团困住。乌什图这时总算反应过来了,一拍乌善:快去叫人!
话音未落,只听见几声山崩似的巨响,乃是那四个金刚力士被甩了出去,不知倒地前是怎么个情形,皆抱着小腿,疼的一时站之不起。楚驭看也不看他们,将插入腰间的匕首抽了出来,刀锋上不见血色,他把玩着讽道:好好一个姑娘家,何必舞刀弄剑的?
美人持鞭冷道:我们夫妻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楚驭一怔,低头看了看匕首,片刻后抬起头来:你是龙越的长公主?
美人冷哼一声,将腰间文牒抛了过来,楚驭一看之下,再无怀疑,眼前这位便是龙越的桑扈公主了。他思忖了一番,想着此事一为两国之事,二则是乌什图自己惹下的风流债,自己不好再管,将文牒并匕首抛给近旁的一个力士,淡淡道:得罪了。负手站在一旁,身上杀气尽敛。
你等等你等等,乌什图急急忙忙从后面跑过来,一把搂住他的腰:他们摆明了要杀我,你不管的?
楚驭还没说话,桑扈公主即道:杀你?你想的倒美,你是我龙越的驸马,今日不管你说出什么花样来,都得跟我成亲。
虽然初见之时,乌什图是觉得她很美,但她这个本事和性情自己实在消受不来,一夜欢好也还罢了,要说跟她天长地久却是万万不能的。乌什图当即道:那怎么行,你看看你,你再看看我,咱俩不合适你知道吧!
桑扈公主冷笑一声:合适与否,你说了不算。长鞭一挥,将人卷到身边来,秀美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乌什图:你好大的胆子,连我父兄的请婚都敢拒绝,害我丢尽了面子,今晚照我龙越的规矩,你老老实实跟我去洞房,明日一早,我再带你入宫请婚!
乌什图一头顶过去:本王子绝不娶你这样的活夜叉!
桑扈公主向后一躲,道:由不得你!连人带鞭子交给艰难起身的力士们,乌什图只觉得头脚一倒,竟被他们扛了起来,当即大叫:来人!快来人!他喊了半天也不见人来,楚驭扫了一眼:别喊了,八成已经被人家放倒了。
乌什图见他站在一边,摆明在看热闹的模样,气的火冒三丈:老子都要被人劫色了,你还在一边看笑话,快来救我!楚驭扫了他一眼,端起乌善碰在手中的酒碗,冲他致敬了一下,而后一口饮尽。乌什图气的脑子都晕了,张口便道:姓楚的!你这么不讲义气,信不信老子叫人把你们家太子绑了!
乌善一听就急了:你绑小九干嘛,关他什么事!楚驭也在纳闷,你绑他做什么?要挟陛下许你不娶?
两个人袖手而立,听着乌什图的声音越来越远。主人已退席,客人自然也没有留下的必要了。楚驭问乌善:我回宫了,王子跟我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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