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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语有些惊讶地看着唐珵,不干涉被采访者的命运是唐珵做新闻这么多年唯一不变的原则,他竟然关心别人有没有路可选?
“那咱们走了...”林清语有些担心地看着唐珵,“宋老师那边...不追了?”
唐珵实在没脸给人说自己蹲人家门口一晚上也没见到人,嘴硬道,“工作要紧。”
“好吧...”林清语有点遗憾地悄声道,“还说跟你透露点宋老师的消息,是我肤浅了,咱们老大当然事业为重。”
她特意拉长“事业”两个字的声调,嘲笑唐珵面色不改说出的“工作要紧”。
唐珵真挺想让她转身滚出去,但一想到宋瑜心也跟着不受控制,忍不住还是问道,“什么消息?”
“宋老师没女朋友。”说罢又补充道,“也没男朋友。”
唐珵停顿了片刻按捺着心里的激动,燃起一丝希望如野草疯长,神色上还是一派淡定,“你怎么知道的?”
“付老师跟我说的。”林清语想起什么,轻轻皱着眉头,“你也知道付老师这人有多八卦,他怕我年纪小贪图宋老师的长相特意告诉我的,说学校里好多老师都知道宋老师是个...同性恋...”
这话一出口,唐珵猛地抬起头,他彻底怔住压抑不住地呼吸急促,那时被方平发现两个人的场面又映现在脑子里,压得人喘不过气。
出什么事了吗,为什么会被人知道,是被人发现后举报了吗,宋瑜现在还在学校任教,知道这种事要想保着宋瑜也会藏着掖着,怎么会闹到那么多人知道还不收场?
自己在报社这么多年,连和他最亲近的付陈规都没看出来一星半点,宋瑜到底是怎么被人发现的。
难道...
是和别人在一起被人看到了...
越想唐珵越觉得透不过气,站起来打开窗户,四月的凉风就迎着面吹了进来,吹得人头疼。
“老大。”林清语看唐珵神色不对劲,赶紧上前,“你没事吧?”
唐珵过了许久才冷不丁地问出一句,“你怎么知道他没有男朋友的?”
林清语不敢再卖关子,有点心虚道,“这个是他自己说的...”
唐珵回身,不太敢相信地看着清语,“他...自己说的?”
林清语快速地点着头,像是极力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前几天宋老师整理出来一些考研资料让我去拿,我去他办公室的时候还有一个齐老师也在,齐老师问他下班了吃什么,他自己说,不吃了,我不像你家里有人等着你带饭回去,我自己一个人吃没什么意思,这些年习惯不吃晚饭了。”
自己一个人...
宋瑜这些年还是自己一个人...
唐珵也说不上来听到这个是什么心情,但一定不算开心,有时候唐珵挺矛盾的,又想宋瑜身边没有人,又怕他真的这些年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又想让宋瑜记着他,又怕宋瑜对他一直念念不忘。
前者贪念余情未了,后者又惧怕情谊太深还不了。
唐珵没再问什么对着窗户发呆,林清语站在唐珵身边也跟着不出声,她方才看得太真切了,唐珵提起宋瑜时,眼里爱和痛苦一分不少。
从她认识唐珵以来唐珵就永远是那套公式化的表情,见人时从来笑不达心,就连刘思方在大会上夸他时,职称顺利通过评审时,付陈规气急了骂到他脸上时,他都是一脸宠辱不惊,感觉天大的事也掀不起他心里的一潭死水。
多少次接触被采访者时,苦难者的痛苦怨愤,底层人的卑微求生,他都视为无物一点点的悲悯也不会分给别人。
在他眼里看不见欲望贪婪,喜怒哀乐,信仰责任,谄媚殷勤,像一个扭动了按钮固定人生轨迹但是无情无欲的木偶。
要不是当年看过唐珵的宣誓视频那样的少年赤诚,林清语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跟错人了。
可现在她确确实实地感受到,自从见过宋老师开始,这个人才开始有了骨肉通了血液,感受得到疼痛才能悲悯自己。
悲悯自己,才能悲悯人间疾苦。
“唐珵,最近报社是不是很忙啊,你都有几个礼拜没来家里了。”
师母四催五请唐珵没有法子才应下来去家里吃饭,他和付陈规这两年关系僵硬,唐珵当然是能少碰面就少碰面。
但师母对他一直很好,盛情之下不好一次次地推辞。
唐珵用筷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夹菜,这两天胃口一直不是很好,况且坐在付陈规身边,这饭多少有点食不下咽,“我前段时间回了一趟老家,最近又在忙着评职称的事,一直没抽出空来看您,不好意思啊师母。”
“和我说什么不好意思呢?你能来我当然开心,但你工作忙来不了我难道还会怪你?”师母嗔怪了他两句,转眼又看到唐珵今天来只穿了件单薄的卫衣,皱了皱眉头,“说是春天了但晚上天气还是凉得很,你也不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了,自己要注意保养身体。”
唐珵穿衣总是不知冷暖这是她一直都知道的,哪次见了都要说几声。
“我知道了师母,您也注意身体。”
“我可比你注意多了,你待会儿走的时候别坐地铁了,让老付开车送你。”说完看了眼付陈规,“你待会儿把唐珵送回去,他穿得这么少出去吹了风要感冒的。”
付陈规草草吃完饭把筷子重重地搁在碗上,语气略带讥讽,“你是人爹还是人妈啊,管得太宽了吧?”
“你...”
唐珵见师母被怼得脸红,知道付老师这话其实是往师母心口上扎刀子,师母幼时出了个车祸子宫受损,年轻时一直没能要上孩子,所以这些年才拿唐珵当自己孩子一样对待,不过是为了弥补一些人生遗憾。
“师母,天冷就别让老师再跑一趟了,我待会儿打车回去。”
师母稍稍放心下来,她也最头疼付陈规一身的倔劲,说好听点是不知变通,说难听点就是一根筋。
“唐珵,你那里离报社也挺远,你也要打算着买辆车了,除了上班下班平时出门也方便。”师母顿了顿,又接着道,“要是钱上面困难,我和老付先借你,你宽裕了再还也就是了。”
唐珵刚想委婉着拒绝,对面的付陈规就冷哼了一声,“人家现在是唐大记者,那刘思方身边的狗腿子,你那仨瓜俩枣人能看得上?”
唐珵的话卡在嘴边无奈地笑了笑,眼里面丝毫没有情绪波动。
“你少阴阳怪气的,当老师没个老师的样儿!”师母听不下去忍不住说了两句,知道两个人这两年关系越闹越僵,但只要不闹到她跟前她就当看不见,没想到付陈规说话这么不避讳,“都和你学,谁能在北京混口饭吃?他一个人在北京打拼不周全点靠什么活?你狗腿子狗腿子的骂自己的学生算什么本事,你有能耐骂刘思方去!”
三言两语堵得付陈规说不出话,除去刘思方他当然能立马列出来唐珵的十大罪状,但这会儿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索性眼不见心不烦,要出门去。
“我回学校住去...”付陈规嘟囔着,“明天晚上也不回来了。”
“付陈规!”
“诶呀。”他顿住脚步,没法子解释道,“我回学校拿资料去,明天有课我还没写教案呢。”
师母皱着眉头,显然不信他的话,“那你明天晚上为什么不回来?”
“明天外语系老师聚餐,结束得晚了我就直接回学校住去了,你觉那么轻我回来再吵到你。”
听到外语系唐珵忽地抬起了头,不由地屏住了呼吸。
“外语系聚餐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和他们系的主任有点交情,人家亲自打电话请我去的,我能拒绝?”
师母还准备说什么,就见身旁的唐珵站了起来,一晚上都没主动和付陈规说话,这会儿反而开口问道,“老师...你们明天在哪里聚餐?”
“你问这个干什么?”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