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1 / 2)

无陵歌 作者:水在镜中

第14节

这一次两人反其道而行之。韩旷将一y一阳两股极细微的内息注入宁舒经脉。宁舒以无陵诀中的采补的功法将内力吸纳后,再以韩旷为炉鼎加以炼化。因为他经脉特殊,阳息易纳难存,所以始终不甚平衡。从前是他以自己为炉鼎,将这种不平衡一一炼化。如今则是韩旷承担全部的风险。

好在韩旷的y阳两气皆已平衡,又借由与孟连山一战,如今更是贯通如意。这样一来,不论宁舒内息有多少不谐,他都能借由自己的经脉,将之转为相谐,而后反哺。虽然依旧是步步行险,但二人多次于生死间辗转,早已默契非凡。

最后收功,宁舒缓缓睁开眼睛,见韩旷正向自己望来,眼中尽是笑意。

这人原本眼睛便生得深邃。没了那副苦大仇深的气息,目光便不复凌厉,而是有股天然的深情之态。又因着对宁舒有情,这样望来,当真是情深似海。

宁舒给他这般看着,难得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低头提了提气,只觉丹田中平静温暖,一股虽不浑厚,但醇和至极的内息缓缓流转,令人周身轻快。

他心中一块沉沉的石头,终于落了地:“看来我们猜测得不错。y阳无定,随道而变。你中有我,我中自然也有你。”这本是道家经典上的说辞,此时被这样讲来,却自然地带着一种缠绵之意。

韩旷目光转深,喉结动了动,自然而然地吻了上来。

春宵苦短,当然要及时行乐。

宁舒故作姿态,假意道:“天热得很……”

韩旷亲着他的脖颈,含混道:“夜里……夜里很凉爽……”

宁舒眯起眼睛:”我累得很……”

韩旷一路往下:“不用你动弹……”

宁舒媚然道:“不动……那还有什么趣味。”他越过韩旷的肩膀,看到了那对高高燃着的红烛。他悄悄笑起来,在昏黄的烛光里扭头亲了亲韩旷的耳朵,感到心中说不出的平静快活。

两心相许,绸缪竟夜。

宁舒自有人事起,当属这一夜心中最为喜悦。

可心中喜悦,身子又是另一番样子。第二日睁眼,已是日再中天了。动上一动,身子好似散了架。隐秘之处虽已被小心清理过,仍然有种一塌糊涂之感。

他呆了半晌,才意识到一件极其糟糕的事。

他从前与人交///合,全凭身上的媚功相助。如今内力不比从前,那门功夫带来的好处自然就没有了。再像从前那般恣意行事,免不了要大受苦楚。偏偏韩旷又是个伟岸的。

往昔欢欣雀跃,如今尽成了欲哭无泪。

韩旷兀自不觉,见他醒了,温声道:“煮……煮了粥,要不要喝些?”

宁舒见他面色红润,神气完足,一派饕足模样,不禁y阳怪气道:“昨r,i你可好啊?”

韩旷憨然一笑:“好……好极了。”

宁舒似笑非笑:“我好么?”

韩旷面皮泛红,伸手搂他:“你……你自然也好极了……”说着说着,不禁又有些情动,凑上来与他亲昵。

宁舒推开他的脸,面色一沉:“我看不好。你只顾自己爽快,我浑身上下都疼得紧。”

见韩旷一脸茫然,将那本春宫塞进他手里:“我瞧你看得半点也不用心,还是再看一次吧。”说完翻身重新卧倒。腰上遭到牵扯,不禁轻轻呻吟了一声。

韩旷愣怔许久,终究明白过来,试探道:“你……你如今……”

宁舒沮丧道:“是啊。”说着回过头,狠狠向韩旷瞪了一眼。

只是这一眼水波潋滟,瞧之只有妩媚可爱,哪有半分凶狠之态。

韩旷见了,登时口中打结,一时说不出话来。最后只得小心翼翼地凑过来,亲了亲宁舒的额头:“我……我下次定然小心。”他握着宁舒的手:“往后我们多多练功,争取早日……早日让你复原,便是了。”

宁舒一听练功,想到其中种种艰难麻烦,气焰顿时一灭。

最后只能长长哀叹一声,滚进韩旷怀里,颐指气使道:“给我按按腰。”

韩旷温柔道:“好。”

窗外蝉鸣声声,宁舒在一片昏沉里渐渐合上了眼睛,心道:“待哪一日恢复如常,定然要一一讨回来。”

但是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如常呢,他想。那好像也不必如何着急。

第53章 番外濡尾(下)

有诗云: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

宁舒与韩旷在少室山中,不觉已过了一月有余。七月流火,天气转凉,韩旷的背篓空了又满,如今是装满了晾晒好的药材。宁舒编了许多草制的小玩意儿,正好将那些药材分门别类地装好。

韩旷昔年得明觉救助,如今回来暂居,免不了要替寺中出些力气。宁舒想到白夫人早年也得过明觉的帮助,便也不时跟着做些小事。

其实说起来,倒也没什么为难,不过是在明觉的小院中,偶尔帮忙照看一下那个四岁不到的小沙弥。

宁舒自小活泼跳脱,无拘无束。走南闯北虽多,但照顾孩子还是破天荒的头一遭。起初还满心好奇,到后来一见那圆溜溜的小光头,便只想快快溜之大吉。

无他,这小和尚实在是天生做和尚的料,性情十分聒噪。

他扯着宁舒,时常用一口含混不清的方言,问出无数令人头大如斗的问题。包括:天上为什么有星星?月亮为什么在水里?自己为什么不能有头发……如此种种。

宁舒解答了一个,他马上又能问出十个。只将人弄得苦不堪言。若是对他沉下脸来,他便要转眼泪雨滂沱,搬出明觉这尊大佛。宁舒从小善于做戏,在这小和尚面前,却也只有甘拜下风。

最后忍无可忍,想出一条绝妙之计,将这满脑子为什么的小和尚,抱去了山前。

少林寺规模宏大,佛殿无数。当中最令人眼花缭乱的,却非五百罗汉堂莫属了。

时值午后,众僧都在大殿听经,罗汉堂只有个守门的老僧。那老僧瞧着比明觉年轻不了多少,人却眼光无神,语声含混,问东答西,不知所云。显然是早就糊涂了。寺中无法,只得给他派了这么一个可有可无的差使。

见到宁舒这等生面孔,他也不闻不问,兀自在门口的蒲团上打瞌睡。

宁舒将小沙弥抱进罗汉堂,信口开河道:“你先前问我,自己为什么会做和尚,那自然只有菩萨才能答得出。这堂中供了许多罗汉,有一个能开口讲话,替你解答。你且去找一找,看能否找得出来。若是找得出来,你的问题,便有答案了。”

那小沙弥将信将疑。

宁舒看了一眼天色,故作惊恐:“天机不可泄露,要是太阳下山前,你还找不到,我们就要被恶鬼捉走了。快去,快去。”

小和尚闻言不再犹豫,立刻跑进了罗汉堂。

宁舒拍了拍衣襟上的灰,随那老僧一道,在堂前坐了下来。

山风乍起,草木摇晃,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些诵经声。宁舒拉过那老僧身前的一卷经书,找了个背风处靠着,随手翻看起来。正入神间,忽然听到了些许交谈之声。他侧耳听去,那声音又不真切了。

他好奇心重,回头看看,那小和尚还在堂中一板一眼地挨个同罗汉问话。于是再不犹豫,起身循声而去。

却见是君山派中几个地位颇高的主事人,正在于少林寺的方丈大师交谈。大意是说,孟连山一事之后,君山门中寥落,无人可堪大任。韩旷早年是君山弟子,众人便想请他回门中坐阵理事。

宁舒听了半天,原来这些人不知从哪里听说了韩旷与少林寺的渊源,便想请明觉将人规劝一番。这其中自然不免将宁舒含糊其辞地骂了进去。到后来,又开始扯起了正邪势不两立的大旗,言之若韩旷不离开宁舒,必然要成武林大患云云。这是要借少林之手,逼人回去做事。

禅房中东拉西扯,也说起些旁的事。比如段辰与叶红菱的婚事告了吹,段辰不知何故,与自己的恩师叶夫人动起了手。而后连夜离开了华山,不知去向。华山派非但没有下山寻人,反倒将叶夫人禁了足。前些日传来消息,说是段辰一个人上了九华山,不知是不是要叛出华山,入九华门下了。

宁舒在禅房外远远听着,只见一个年轻僧人匆匆在前引路,身后跟着面沉如水,一身麻衣短打的韩旷。不在宁舒近旁,那人脸上又露出那副看谁都有些凶狠的模样。

宁舒瞧得好笑,悄悄离开了。

寺中有一处偏殿,是信众为供牌位与佛灯所用。守殿的僧人见了宁舒,露出几分嫌恶的神色,显然是一早知道宁舒身份,对他能身处寺中十分不满。

哪里都是如此,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宁舒也并不在意,只是躬身去拿添灯油的长勺。那僧人赶忙按住长勺,喝道:“此处也是你来的?”

宁舒坦然道:“我有亲人在此,如何不能来?再者说,众生平等的道理,大师父听得应该比我多吧。”他施施然提了油桶,半眯起一双潋滟的桃花眼,语声魅惑:“离一切诸相,即名诸佛;住一切诸相,即名众生……”说着,广袖微拂,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那僧人的手,如拾绢般拿过那柄长勺,冲对方挑唇一笑。

见那人呆滞当场,戏弄之心更起,擦肩而过时,不忘在人耳畔轻轻吹上一口气:“凡有所相,皆为虚妄……依我看,大师父着相了。”

说完也不看人,轻轻舀起灯油,将台上的灯一一添了。听见身后一阵喘息,脚步凌乱远去,也并未回头,只是得意一笑。及至行到角落,望见一个ji,ng巧的檀木排位,上面简单写着“白檀之位”。宁舒停下脚步,抬起袖子,轻轻擦了擦。

片刻后,他放下手,微笑道:“你几时来的?”

韩旷道:“见那人跑出去的时候。”宁舒回过头来,看见他神色,笑道:”谁又惹你不高兴了?”

韩旷不答,只是走到他身边,低声道:“此处不能留了,我们最好今晚就动身。”

宁舒点头:“好,那我们这就回去,向明觉大师辞行。”

韩旷看着他,低声道:“寺中规矩多,不是人人都像明觉大师那样的……委……委屈你了。”

宁舒笑道:“不痛不痒的,谈何委屈。”他看着韩旷,忽然点点自己的唇:“亲我一下。”

韩旷愣了愣,但很快从善如流,低头吻了吻他。两人缠绵片刻,恋恋不舍地分开。却听见一个n_ai声n_ai气的声音:“乃们为啥子要亲嘴儿?”

宁舒回头,见那小和尚不知何时,正站在门口,歪着脑袋瞧他们。

他笑道:“彼此欢喜心既生,当然要教对方知晓。”

小和尚挠挠头:“那……那为啥子旁人要蒸气?”

宁舒思量了一下,才知道小和尚说的是“生气”。他正色道:“法无二乘,人有愚钝。”

小和尚眼睛明亮:“什么叫法无二层?”

宁舒叹气:“这个不妨问你师父去。”说话间,见那少年沙弥正往这处来,于是将小和尚抱起,往那少年人怀中一塞:“你总算来了。”

那少年沙弥恭敬道:“宁居士受累了。”

见韩旷与宁舒并肩向外而去,犹豫道:“宁居士……因缘既生,经百千劫……便是离了这里,也是一样的。”

韩旷面色微沉。宁舒却浑不在意:“多谢你直言。不过天地若无情,不生一切物。一切物无情,不能环相生。”他温和道:“佛心本多情,多情亦佛心。至于旁人如何想,那是旁人的事了。”

说罢回头,与韩旷相视一笑。

钟声杳杳,梵呗声声,他二人携手,先行往后山去了。

第54章 外篇深雪(bg向)

韩零露不美。

她瘦小枯干,面容苍白。因为出过天花,脸上留下了不多不少的坑洼。不至于惨不忍睹,但也足够让一个人因此为自己的容貌自卑了。韩零露不在乎这些,但是旁人非要她在乎。小的时候,她被叫做“韩麻子”;待长大了些,嘲讽的方式变得更委婉——他们叫她无盐剑。

她还有一双特别大的,有些向外凸的眼睛。那眼睛黑多白少,却毫无水光,看人时直勾勾的,没的让人头皮发紧。

华山派掌门第一次见她时,就直言这个人不能留在门中。

当时韩零露只有九岁,被景妧牵着手,正扭头看着慧安堂的窗子。窗外是飘渺的云海。她想,原来这里就是神仙住的地方,救下自己的这个姐姐,果然是仙女。

景妧青衣飘飘,与掌门据理力争。韩零露也没怎么听。

她就一直一直,着迷地望着翻滚的云雾。

韩零露是景妧在秦岭一带采药时,从一口枯井里捡的。

她病了,发着高热,昏昏沉沉。家中九个孩子,八个是女儿。女儿的命便很贱,不值得本来就贫苦的爹娘为她花钱医治。他们又不想她死在家里,那样会浪费掉一卷草席。

便说她去拾柴了。他们商量着。去了山里,没回来。

这个说法是很寻常的,总是有人去了山里,然后再也没回来。

进山的路很远。他们没有走那么远。村外有一口枯井。

他们说,歇一歇吧。那个被叫做娘的人哭了起来,说娃儿,你坐过来,娘给你重新梳一梳头发。

她其实隐约知道,但还是慢慢地坐到了井沿上。井沿很冷,她坐上去就开始发抖。不是怕,只是高烧的寒噤。

然后她听见那个人说:娃儿,你莫怪俺们。

肩上吃了一记大力,她落了下去。很轻,很快,几乎有点儿像飞。后来她功夫小成,能第一次运起轻功的时候,就自然而然想起了落井的事,并因此没能稳住,几乎跌倒。

众人哄笑。

她师父景妧温柔道:头一回,慢些无妨。

她便又试了一次,师父露出了笑容。无盐剑的轻功一直很好,但那都是后话了。

天花没能要了韩零露的命,枯井也没有。她没有想到,自己是整个村子里唯一活下来的人。

景妧在乱军屠村的第二天经过这口井,救下了奄奄一息的小女孩。事后韩零露问起,景妧说不过是太玄真经有成,耳力比一般人好些的缘故。

说这话时,她正在给韩零露用篦子梳头。偶尔有一只虱子落下来,她便伸出纤纤素手,面不改色地将其丢入沸水之中。得知韩零露没有名字,她思量了片刻:那一日露shi重衣,你又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便叫零露好了。

华山自此有了韩零露。

当时的掌门金云道人一见韩零露,便说她面带孤辰劫煞之相,性情狠辣,命主不详,绝不能入华山门中。彼时景妧也只有十七岁,正是年少倔强的时候。她说我知道内外山门的规矩,但外门不成,留她在山下田庄做个小工也好。既然带进来了,总不能将人从华山再赶出去。她一个孤女,离了这里,不是要没命么?

金云子很生气,但不得不承认她讲的有道理。

韩零露年纪幼小,身体孱弱,在田庄中其实也算不上如何能干。有人可怜她,但更多的人不怎么喜欢她。她容貌有异,寡言少语,活计做得也没有旁人多。管庄子伙房的大娘倒是待她不错,因为她发现这个小姑娘虽然做事吃力,却极ji,ng细用心,并没有半点藏j,i,an耍懒。

所以外门来田庄里挑伙房杂役时,大娘便把她送了过去。

门里的活计轻省些。她这么告诉韩零露。若是你聪明,还能偷着学点儿功夫,强身健体。

韩零露记下了。

能入外门,便算是华山弟子了。但韩零露这种不是,她只是个杂工。伙房的厨工每日天不亮就要开始做事,要到入夜才能歇息。但白日里两餐的间隙,却有许多闲暇。

旁人大都是忙着补眠,或是私自在山上采收些野物,预备着攒得多了,拿到山下换几个私钱。韩零露却躲在一旁,偷看外门弟子练功。

这当然是不许的,但她很机灵。人家讲的她听不大懂,就那么自己琢磨着来。也不知道对与不对,只知道自己的力气,比从前大了许多。有时她会抬头往山上望。当然是望不见什么的。但她很想再看一次云海,也很想再见一见,那个救她一命的神仙姐姐。

后来她知道了,华山派其实没有神仙。但她还是觉得,若是当真有仙人,也不过就是景妧那个样子了。

又一年入秋时,山上下来了几个仙风道骨的人。外门弟子摩拳擦掌,预备着要大展身手。演武场上内外都围满了人。韩零露仗着瘦小,从人群中挤到了台边。

场上人打着,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看着看着,就忍不住笑出了声。因为实在打得好笑。她是见过景妧的功夫的,与他们有云泥之别。这样一笑,自然就引来许多不悦的目光。可看见发笑的人,人人又一派不放在心上的模样。

一个又丑又蠢的烧火丫头,能懂什么呢。

比武从日出持续到傍晚,最后为首那个长须的中年人将名单拿起,一一叫人。被点到的人就到台上去,皆是在比武中表现优良的外门弟子。最后一个人上台时,恰被韩零露挡了去路。因着她先前笑过他,所以仿佛要故意给她难堪,飞身而起时,竟然踏在了韩零露肩上。

那弟子轻功并不好,韩零露又是这样瘦小。毫无防备时被如此一踏,当即就要摔倒。旁人遇到此事,或许只会发愣。但她吃了痛,却自心底生出一股怒意。当下伸出手去,一把拖住那弟子的腿。那人万没料到,竟然就此被她摔了出去,跌在台上,出了大大的丑。

这一下尽皆哗然。

那弟子爬起来,对韩零露怒目而视。

韩零露揉着自己的肩,向地上狠狠唾了一口。

这一唾,自然引发了争执。那外门弟子恼羞成怒,与她动起了手。她虽然有股不服输的狠劲,可到底功夫没什么根基,被打得很惨。千钧一发之际,又是服丧归来的景妧救下了她。

一年多未见,景妧的青衣换做了素衣,腰上系着孝带。她容颜憔悴,神情哀婉。但清丽之色,并不因此稍减。

她将韩零露又一次带上了山。理由很简单:这个小姑娘比那些硬选出来的外门弟子资质都好,留在山下,实在是埋没了。

金云子很生气,又似乎不大好说她什么。平心而论,韩零露的资质在外门中不坏,可是要入内门做弟子,其实是不够的。几个长老瞧了瞧,都摇头不已,表示不愿意收她做徒弟。

于是十八岁的景妧自己做了韩零露的师父。

后来韩零露问起过,为什么景妧对自己这么好。景妧笑着说看她投缘罢了。她自己从前有个小妹妹,若是如今还在,也就是韩零露这么大。韩零露说那我不叫你师父,我叫你姐姐吧。景妧就板起面孔,说她没大没小。

后来韩零露慢慢知道了,景妧年纪虽轻,但辈分极高。她最大的师兄已经八十多岁,徒孙都开始收徒弟了。

内门其实比外门还麻烦。因为在外门时,韩零露来去自在,无人留意。在内门时,却是时时要与人打交道的。她的功夫,长相,家世都是末流,处处与人格格不入。景妧待她虽好,但到底有许多照看不到的地方。

韩零露什么都没有说。她避开他们,倒不是因为怕,不过是不想给景妧惹麻烦而已。

但她很喜欢练武。太玄真经是正统的道家功夫,讲究一个修身养性。虽然按门中一向的规矩,该当找个同辈的弟子与她一同修行。但韩零露独来独往惯了,自己就那么练了。景妧起初不放心,后来见她主意坚定,也就由她去了。只是时时过问进度,要紧时总要在一旁盯着,给她护法。

景妧比韩零露大些,到底并没有大太多。韩零露叫她师父,日常与她同处,倒更像姐妹。

一切都很好。山中的日子平静悠长,韩零露别无所求。

直到那一日,有个面容英俊的男子步入流云轩,将一只凤穿牡丹金步摇cha入了景妧如云的乌发中。

景妧要嫁人了。男方是洛京九秀山庄的少庄主黄一扬。亲事是景妧祖父去世前定下的。江湖上都说,那是一桩门当户对的好亲事。山门里的女弟子聚在一处,人人语露羡慕。九秀山庄在豫州势力很大,黄家是真正的一方豪强。也有说景妧高嫁了的,因为景家老爷子过世,景氏早已不似从前风光。

若不是碍于旧约,谁会娶她呢。那个叫欧阳菁的女弟子道。年纪那么大了,性子也无趣得紧。唉,我真是可怜那黄少庄主。

有人道:娶妻娶贤,娶妾娶色嘛。主母自然要有主母的样子。

韩零露面无表情,剑柄推了推树枝。满树青杏落下,树底下的人被砸了个正着。欧阳菁尖叫道:韩无盐,你又发什么疯!

韩零露向杏子扬了扬下巴:没什么,就觉得这青杏子,想必很合师姐的心意。

青杏酸苦,这是隐晦的讥讽。欧阳菁理了理鬓发,冷笑道:我劝你还是好生照照镜子,瞧瞧自己的脸。你师父好歹有人可嫁,你这辈子是不会有人要了。待她走了,门中有你的好日子过。

韩零露古怪地望了她一阵,然后轻蔑一笑,走开了。

景妧在流云轩中理嫁妆,见韩零露进来,微笑道:这个给你。

是一柄剑,剑铭是“晴雪”。景妧教韩零露识字后,她在剑器谱中见过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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