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旷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郁郁道:“你听去了不该听的,又是我……唯一的线索……”
宁舒喘过气来,冷笑道:“我对尊驾的破事半点兴趣的也没有。你要找谁,同我也没什么相干。我本好意救你,不过阁下本事太大,在下纯粹多此一举……”
“我救了你。”韩旷突然开口。
宁舒一梗:“那又怎样?你不过心有图谋罢了。”
韩旷沉默了一下:“要怎样,你才肯说?”
宁舒没吭声。
韩旷见他不说话,只得慢慢道:“我有一个大仇家。我打他不过,需要一样克敌的功法。这些年多方查探,只有白夫人可能知晓一二。但她绝迹江湖多年……如今唯一同她有些许牵扯的,只有你。可是……你行事太过隐秘,这一次若不是合欢教……我便要同你错过了。”
宁舒嘲讽道:“提刀求人,韩大侠也是别出心裁。”
韩旷低声道:“是我莽撞了。可你这人……诡计太多,满口胡言,几次坑骗于我……我若不能制住你,待你跑了,我又要去哪里寻你……”
宁舒听他讲话,心中古怪之感渐起:前几次与这人相见,只觉此人虽然运气不佳,但实在是个深沉敏锐之人。林中与虚日鼠相斗,也是颇能隐忍。为何此番在舟上对着自己,言语行为却这般幼稚可笑……
心思动了,便悚然地想起一件糟糕至极的事来。
那三合截血散,截的是全身血脉。中毒者不仅全身渐渐僵直瘫痪,头脑也会越来越麻木。简而言之,就是不但身不能动,口不能言,还会彻底变成一个傻子。一个不动不言之人,也就没人会留意他是不是个傻子了。他竟忘了这事。
韩旷强行用内力压制邪毒,但是三番五次与人打斗,那毒素受到刺激,在经脉中只怕走得更深了。
此中关节一想通,不免心情复杂。于是温声道:“我不跑就是了。我们现在在哪儿?又要往什么地方去?总得想个法子,先把你身上的毒解了。”
韩旷眼神有些散:“我们在江上,要往华阳府去……那儿有不少好大夫。你当真不跑?”
华阳府,九华派地界。
伶仃草那事儿还没分说明白呢,好不容易跑了,又撞到人家家门口去。
于是神情复杂:“你不觉得,这主意有哪里不对么?”
韩旷点点头:“我也觉得有些不妥。”
宁舒心想:看来毒素还没走得太深。却听韩旷接着说道:“华阳府的大夫毕竟普通医者,不必九华派ji,ng研医术。不若直接上山。”
宁舒听完,默默翻了个身,拿后脑勺对着韩旷,再也不想说一个字。
他心中惆怅难言,简直想回去给那个背着韩旷走路的自己呼上一巴掌。
韩旷同他似乎也再没什么可说,慢慢起身,去船尾摇桨了。
两个人相顾无言,在船上胡乱呆了一天两夜,方饿着肚子到了华阳境内。
宁舒饿得头晕眼花,韩旷也没比他好到哪儿去。两人均是一副落魄惨相,不好大张旗鼓在街上行走,只得去小摊儿上买了几个包子,缩在僻静处慢慢充饥。
宁舒把自己的那两个菜包子啃完,吮着手指打量韩旷:“九华派家大业大,这池州城里到处都是他们的产业。你我走在街上,只怕还没摸到山门向哪儿开,就要被捆成一团捉了去。”
韩旷闻言,放下手中水袋,用脏兮兮的袖口蹭了一把嘴,颇不信任地看他:“那依你看,要怎么办?”
宁舒瞧了瞧天上的大太阳,从怀里掏出那张硕果仅存的人皮面具:“依我看,自然要易容改扮一番。”
他去人家院子里的晾衣绳上挑最破的衣服拿了两件,在地上放了一个大字儿。片刻之后,韩旷眼前的,就是个衣着破旧的乡下少年了。那张人皮面具则被糊在了韩旷脸上。
如此乱七八糟地鼓捣一番,两个落魄地江湖客不见了。取而代之的一老一小两个穷苦的乡下人。
韩旷的长刀被宁舒用破布裹了,刀柄处系了个塞着破衣裳的小包裹,当作一根棍子挑在肩上。至于韩旷那把络腮胡子,则被剃了剃,涂满了白墙灰,成了个花白模样。
虽说寒碜得不行,倒比那幅粗莽样子耐看了不少。
宁舒左看右看,忽然主动扶起韩旷手臂,一声长哭:“爹啊!咱们命好苦!”
韩旷哆嗦一下,怒道:“你……”
宁舒抚摸着他手臂上的ji皮疙瘩,真心实意道:“您放心,儿子就是卖身为奴,也一定把您的病治好……”
他两个拉拉扯扯,走在街上。便有好心的百姓,前来相询。宁舒一哭三叹,舌绽莲花,把那韩旷描绘得药石罔效,命不久长。
大伙听了,一面赞他孝心,一面好生劝慰,纷纷举荐城中的大夫。一位老妇忽然开口道:“城北有一位邱大夫,对疑难杂症颇有研究……只是性子古怪得很。他那宅子也偏……”
有人不赞同道:“那人惯爱装神弄鬼,寻常人哪里敢去瞧病……”
宁舒听了,却大喜过望:“烦请婆婆指路!小子感激不尽!”
第8章 (部分)
那位邱大夫果然住得甚是偏僻。好好一方院子,围墙颓圮破败,无人修整。
院中的房屋倒是还算齐整。只是周遭堆着数十口大缸,不晓得是拿来做什么的。宁舒大着胆子向其中一口没有盖子的缸中望了一眼,只见一个双头畸胎悬浮在发黄的液体中。
他背后一阵恶寒,慌忙收回脑袋。那韩旷轻飘飘地向缸中瞥去,皱了皱眉头,默不作声地把视线转开了。
邱大夫瞧着六十开外,衣着朴素,面容清癯,乃是一副脾气不太好的穷儒模样。
宁舒待要扯起嗓子再嚎啕一番,对方却已拉起韩旷手腕,又伸手拨他眼皮。片刻后,不咸不淡道:“你这不是病,是中毒之症。毒性令全身血脉不畅……幸而筋脉强健过人,吃几付汤药把毒祛了,也就成了。只是……”
但凡讲话说到一半的,后头剩下的半截都是麻烦。
宁舒小心翼翼地追问道:“有什么不妥么?”
邱大夫凉凉道:“你爹中毒已有四五日,脑子难免有些损伤。若想恢复如初,祛毒后,还需要一味伶仃草单方煎汤服用。此草甚为稀罕,只生在九华山凌霄峰顶北侧的岩洞中。且需在子时寒气最重时采摘,药效方能最佳。不过山中有一门派,号曰九华,那凌霄峰是九华派禁地,若想求药……怕是没门儿。我先给你开个方子祛毒,若毒性祛了,头脑仍然不见灵光,那就自求多福吧。“
宁舒连连道谢,待要付诊金,却见那大夫盯着他看了一阵,忽道:“奇怪,奇怪。”说着来捉他手腕。
宁舒习练拂花弄影手,双手向来灵活之极。见人来捉,下意识躲了一下,竟没能躲开。他心中不禁大惊。
那邱大夫却只是按住他脉门,皱起门头思量个不停。
半晌,他松开宁舒:“你的病,倒比你爹还重些。”他摇摇头,笔走龙蛇地写了一张方子,递给了韩旷。
宁舒欲言又止,那邱大夫却摆摆手,意味深长道:“你自己不是已有治病之法了么。”
说着把病人丢开,去院中翻检药材去了。
一直一言不发的韩旷,将手中方子颠过来倒过去地看,目露困惑之色。
宁舒叹了口气,将那方子拿过来,放进了怀中。
待走到门口,忽然听那大夫说道:“险些忘了……待祛毒的药和那伶仃草都吃过了,再服一两粒三益丹之类的,催动血脉,方可不留遗症。”
宁舒愣了愣,去看韩旷,见他没什么反应,心中不禁窃笑。
笑过了,不免又重新忧虑起来。
三次元有事,最近更新可能会比较不稳定,建议大家攒一攒再看。
今天没有更新,大家早点休息。晚安。
第8章 下
那大夫的方子倒是不坏,韩旷吃了几日,身体大为好转。最后一副汤药下去,他伸手抓起地上石头,略一用力,石头便碎成了细块。韩旷似乎也颇惊奇,见状又从地上拾起一块石头,如法炮制。一连捏碎了三四块,方抬起头来,一字一顿道:“你瞧,我力气大不大?”语气又憨又倔,分明是个孩童模样。
宁舒闻言,深深叹了口气。那汉子虽然身体渐渐恢复如常,人却越来越傻了。在街上一时看不住,就要抓起人家的馍馍和果子往口中塞。宁舒替他赔了无数的礼,不免心中郁郁。
按说萍水相逢,此人是傻是j,i,an与宁舒都没半点关系。况且他还四处寻找白夫人。趁着仍然傻着,跑路才是上策。
但宁舒总觉得此时把人丢下,实在心中难安。总归救人救到底,送佛上西天。于是盘算着要去九华山上盗一回草。
只是那韩旷虽然傻了,仍没忘记盯紧宁舒这件事。一天十二个时辰,都不肯离他三步以外。若要用计把此人丢下,只怕还有大大的麻烦。
于是没有旁的法子,只得带着这个五大三粗的跟屁虫,往青阳县去了。
宁舒童年时来过九华山,隔了这许多年,仍然模模糊糊地记得一些路。偷偷摸摸过来,主峰的山门自然是不能走的,于是兜了老大一个圈子,挑那最险峻的地方进了山。
好在两人功夫都不赖,一路上倒是也没什么为难。
凌霄峰高峻,是九华派的清修闭关之所。又因为生有异草,免不了要严加看管。上峰的小道只有一条,由四个弟子守着,每两个时辰换一次班。至于峰顶的情况,一时还摸不清楚。
但事到如今,只得想法子先上去一趟再说。
韩旷揪着宁舒的衣服:“我……”
宁舒食指竖在唇前,冲他嘘了一声。
两人伏在大石之后,那韩旷百无聊赖,像个孩子般伸手抠起了石头。他内力既好,指尖到处,石头上便会留下小小痕迹。宁舒担心被守山的弟子发现,几次伸手抓他手指,却都被挣脱了。
若非有要事在身,宁舒简直想通他好好比试一场。又想起这人内力充盈,是个颇为难得的行功对象,不禁有些蠢蠢欲动。然而一看韩旷那混混沌沌的模样,偏门的心思又熄灭下去:再好也是个傻的,这般胡乱弄了,总觉得心里头怪怪的不舒服,像是干了什么罪大恶极之事一般。
这么东思西想的,终于捱到了守山弟子夜里换班。后半夜是最困的时候,那几个弟子没熬多久,果然一个个都昏昏欲睡起来。
宁舒推醒了同样昏昏欲睡的韩旷,轻轻松松地放倒了四个人,带着韩旷往山上奔去。只消在下次换班之前携草下山,这事儿便算是大功告成了。
那上山之路既窄且陡,韩旷内力充盈,奔走如风。夜中山风凛冽,正是清气充沛的时刻。那韩旷越走越快,似乎是把后头的宁舒忘了。宁舒轻功本来极好,然而这些日子胡乱折腾,又睁着眼睛守了半宿,到底有了勉强之感。
他见韩旷走得旁若无人,忽然心生一计。向前纵跃几步,捏个提气轻身的诀儿,跳到了韩旷背上。
那汉子被他带得一个趔趄,却没摔倒。稳了稳,脚下又恢复如常。当其时,半轮月亮自云后浮出,清白月光洒落山间。那韩旷深吸一口气,忽然纵声长啸起来。
宁舒大惊,慌忙从后头捂他的嘴。韩旷扭开头,啸声粗犷,在山谷中回荡不息。
宁舒气个倒仰,怒道:“别嚎了!万一引了高手过来,你傻我弱,咱们就要一并交代在这儿了!”
然而习武之人,内力充盈,真气鼓荡之时,长啸乃是自然而言之事。譬如水满则溢,月盈则亏,不是被骂了两句就能憋回去的。
饶是宁舒在韩旷背上奋力作妖,落在那人身上,也只是个不痛不痒。
须臾间到了山顶,宁舒从那汉子背上一跃而下,反手点了他三处哑x,ue。
韩旷嘴巴开开合合,脸上浮现出一抹委屈之色。
宁舒终于松了口气:“这样才好行事。”
话音还没落,就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带着一点儿似是而非的笑意道:“哦?要行何事啊?”
宁舒猛地回头,见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静静坐在悬崖边上,半个身子笼罩在y影之下,另外半个身子沐浴在清辉之中。
以宁舒的敏锐,竟然不知道那人时何时出现在此的。
第9章
伶仃草是九华派重宝,想也知道,不会只留几个草包弟子在山下看守。宁舒虽然抱着一点儿悄然来去的期望,但此情此景之下,倒也并未惊慌失措。
他脸不红心不跳地向那老者施了一礼:“晚辈一时唐突,还望前辈包涵。”
那老者半寐着,盘膝坐在崖石上,身子纹丝不动:“既然知道唐突,怎么还赖着不走?”
宁舒微微一笑:“前辈明知故问。”
那老者轻轻叹了口气:“守山的弟子,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宁舒见他袖袍缓动,赶忙道:“前辈请慢,晚辈不是来打架的。”
那老者终于抬起头来,目光如电:“哦?”
宁舒不慌不忙道:“云起潇湘,雾逢连山。沈前辈是绝顶高手,晚辈与您动手,就是不自量力了。”
原来这人就是九华派掌门的师叔,守山人沈潇了。沈潇不动声色地看着他:“那你究竟想怎样?”
宁舒诚恳道:“晚辈想同您打一个赌。”
老者一直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点儿兴致:“说来听听。”
宁舒一指韩旷:“我赌您十招之内,胜不过他。”
沈潇闻言,脸色一沉:“小子,你是瞧不起老夫么?”
宁舒神色乖觉:“晚辈不敢。”
沈潇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你们还未自报家门。”
宁舒叹气,语气带了一点儿涩然:“晚辈姓叶名舒,不过是华山派一个微不足道的外门子弟。十年前就已经下山。可惜先天不足,功夫微末,在江湖上一直也没闯出什么名号来。至于他……只不过是路上遇见的陌生人。我见他功夫高得离谱,人却傻得出奇,不免心生好奇。恰巧在池州遇上一位姓邱的大夫,他说这人不是天生痴傻,而是中毒,顺手就给晚辈指点了一个方子……”
他扯起谎来半真半假,眼都不眨,声情并茂地在沈潇眼前演起了一个侠义热心的无名小卒。
那沈潇似乎全没理会,只是听他报过姓氏后,略出了一会儿神:“你说你姓叶……那你可认得叶湘?”
宁舒心中一动,面上却还是那幅诚恳模样:“九华山数百弟子,不是人人都进得了内堂。晚辈只是个资质平平的外门弟子,哪里有资格同叶夫人相识呢?”
沈潇神色略有些萧瑟:“罢了。”话音未落,却飞身而起,平平无奇的一掌推出,向韩旷袭去。
那韩旷本来抬着头呆呆地看月亮,感到掌风袭来,堪堪闪身躲过,愣楞道:“你怎么打人?”
沈潇见他躲过了,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点兴致,点了点头:“功夫确实不赖。小子,你还未说,赌注是什么?”
宁舒一字一顿道:“归阳刀谱。”
沈潇脸上意外之色一闪而逝,随即大笑道:“你这赌注若是下在五十年前,想必还有些分量。可如今……”他苍老的面孔威严起来:“输了这一回,你们两个小兔崽子就滚下山去,永远不许再上我凌霄峰。”
宁舒点头:“若输了,那就是他命里只该做个傻子。可若赢了……”
沈潇摇头:“年少气盛,不知天高地厚。”说着第二掌向韩旷袭去。这一掌与第一掌全然不同。正是九华派武功空山九式中的空山杳杳。这路掌法本就肃然大气,由他这等高手使来,威力自然极大。
韩旷被笼在掌风之中,非但不躲,反而似乎被激出了凶性。他不闪不避,竟然试图错手去抓沈潇手腕。空的左手顺势抽出背上长刀,刀尖的微光在空中划了个半圆,冲着沈潇手腕劈去。
沈潇本来见他呆傻,出招未尽全力。这是见他毫不犹豫地意图伤人,顿时面色一沉:“小子太也狂妄。”
宁舒却不管他们,眼睛只滴溜溜地往沈潇身后瞄。那大岩石的后头,悬崖边缘,生着一排细弱的小草,被一根红绸与岩石隔了开。
沈潇虽与韩旷过招,脚下却始终纹丝不动,显然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
第9章 下
这片刻间,韩旷又与沈潇对了一招。都言拳怕少壮,然而沈潇功夫远在韩旷之上,招招ji,ng妙,都是挑拣避无可避的命门下手,逼得韩旷左支右绌。眼瞧着不出三招,韩旷就要被制。
宁舒觑见一个空档,当机立断,向着崖边扑去。
沈潇冷笑:“自作聪明。”说着一掌拍向韩旷,一手向宁舒抓来。这一下若是抓实了,宁舒的喉咙就要落入对方手心。如果想要闪避,非得从悬崖边上退回来不可。
孰料宁舒脚下并不稍滞,只向韩旷微微一笑:“韩大侠,我这就走了,你自己好生同沈前辈玩儿吧。”说着竟然身子一旋,翻身跳下悬崖。
这一下异变陡生,饶是沈潇身经百战,也不由大惊:“小子不要命了!”
哪想到韩旷只稍微一愣,随即大吼一声,跃过沈潇,也追着宁舒跳了崖。
凌霄峰高几千尺,崖下漆黑一团。这变故只在电光石火间,沈潇楞在崖上,一时只听得山间风声猎猎。忽然他目光一动,落在那排伶仃草上,然后顿时面色一变,咬牙切齿起来:“好狡猾的小畜生。”
只见一排小草边缘,赫然有一个细小的土坑。原本有数的伶仃草,就这么少了一棵。
却说那凌霄峰之下幽暗漆黑的一处深潭,有两个落汤脑袋呛咳着浮上水面。
宁舒半死不活地喘出几口大气,向着岸边艰难游去。韩旷跟在他身后慢慢划水,一只大手好死不死地还拽着宁舒的腰带。宁舒有心回头踹他一脚,然而一只手臂撕裂般剧痛,完全使不上力,只得省着仅剩的那口气,忍气吞声地爬到岸上。
他抱着右臂摸索一番,发现肩,肘两个关节已经尽接脱臼。摸索着给自己复了位,活动一番,见没有大碍,终于抬起小腿,一脚踹在韩旷胸口:“吃了什么东西,长那么大一坨!害我拉都拉不动你。”
这一脚实在没什么力气,落在皮糙r_ou_厚的韩旷身上,只是个不痛不痒。那韩旷吃了一记窝心脚,兀自扯着他的腰带,直眉楞眼道:“你休想跑。”
宁舒不理他,状若咸鱼般瘫在地上,嘴里絮絮叨叨:“我是什么衰运摊上了你,你又是什么好运遇上了我。若不是本公子算无遗策,又熟知地形。啧,这会儿你早去见了阎王……”
原来那凌霄峰山崖下方植被茂盛,又在崖壁上横生着几棵颇为粗壮的老松。便是没有这些,山崖底下也是个极深的水潭。纵是缺了一两棵树木,但是地貌不会轻易改变。宁舒早年来过一次,仗着记忆过人,行险用了这个法子。那虚日鼠身上有个攀梁钩,被他物尽其用。跳崖之后就觑见机会,勾在树上。待韩旷坠落,便甩出捆龙索去捞人。谁想那汉子太重,下坠力道过大,攀梁钩一时吃不住力,两个人双双从崖壁附近掉落。幸而宁舒机警敏捷,借助树木与植被之力几次重新甩钩,才勉强化解了下坠的力道。
然而下落之地实在太高,饶是如此,两人落入水中,也被摔得够呛,身上大小刮擦伤口不计其数。
这一招着实是行险之策,机变,功夫,对环境的熟悉与对人的了解缺一不可。若换了一人来做,未必能如此算无遗策。
韩旷一日之中,平白挨了两顿殴打。他打不过沈潇,正是一肚子气闷。冷不丁见宁舒跳崖,只当他又要逃跑,毫不犹豫地飞身追下。他神志不清,骨子里的凶悍和执拗便没遮没挡地自然流露出来。这一脚挨过,静了两秒,当即扑到宁舒身上,一通乱搜。
宁舒只觉一座大山突然压来,差点当场呕出三升老血。他气道:“老子设下妙计盗草救你,你这莽汉子又来闹什么妖……”
却见韩旷从他身上搜出那根捆龙索,镣铐将宁舒的左手咔嚓一声锁了。宁舒一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只听又是咔嚓一声,那姓韩的汉子将另一头铐在了自己右腕之上。
ji,ng钢锁链哗啦啦作响。韩旷y沉道:“这下你就跑不了了。”
宁舒无语至极:“大哥,我千难万险地想办法救你,你就这么报答你的救命恩人?”他嘟囔道:“看来得尽快找地方把药给你煎了……唉,你把我锁起来又有什么用,反正钥匙在我手里……欸,钥匙呢?”他猛抬头,看见韩旷手里捏着串闪闪发亮的小东西。
第2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