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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国这一仗,头功本该是你的,此事是我李牧对你不起。”
没有悟空带着四万大军出邯郸,远赴千里投降,李信根本不能独立拿下邯郸城。千里奔袭要的就是快,就是速战速决。
一旦陷入攻防拉锯僵持住,那一路上路过不搭的赵城就会让李信自食恶果。
断粮道,出兵配合邯郸,东西南北,四面八方夹击之,教育李信下辈子别犯过城不打的毛病,首功变首死。
“言过了。
“只要你走到邯郸城,邯郸城就破了,首功本就是你的。”
悟空摇摇头,他并不知道李牧要侄子李信去攻邯郸。
李牧这个武安君走到哪里,赵国就降到哪里,他这个间人带不带兵马出邯郸,结果都是一样的。
严格说起来,悟空领四万赵军出邯郸投降,如此大功还是李牧给的。有这么大的功劳,高爵厚禄近在咫尺,只等论功行赏便是。
就算后半生悟空什么都不干,也能享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他年岁尚轻,不到二十。按照正常发展,最好能成为擎秦之柱,架秦横梁,最差也能成为秦国中流砥柱。
前途一片光明,不可限量,未来可期。
悟空端起酒樽咕咚咕咚喝了三个。
“悟空多谢武安君赏功!”
敬谢李牧后,呆呆地坐在位子上,看似目光盯在面前的那一条冒着热气的清蒸鱼上,实则根本没有聚焦。
李牧有些赧颜,没有注意到悟空的异样。
[不愧是陛下亲赐名姓的人,遇事之透彻,比那不成器的侄子强多了。]
略有些说不出口的他夹了口羊肉放在嘴里咀嚼,把羊肉嚼得软烂,实话实说。
“牧要那不成器的侄子去了邯郸。”
悟空随意应了一声,继续坐着发呆。
李牧终于发现了这个年轻人的异常,没有喜色,稍带落寞,这实在不像一个立了大功的人,反倒像是吃了败仗。
“我年长,便托大叫你姓名了。”
李牧说道,这句话是释放善意,姓名只有亲近的长辈和上位者才能叫。
虽然悟空是秦国未来,但以李牧当前地位,不论是谁在场,都只会觉得是悟空高攀李牧,因为李牧是秦国现在。
在赵国这片土地,二皇帝亲临也没有李牧好使。
“可是因事发愁,与牧言说,牧全力相帮。”
悟空眼中渐渐有了光彩,刚要开口,脸色忽然一下子煞白,血色尽褪。
他先是嘴唇开始哆嗦,然后说出来的也哆嗦。
“你刚才,说什么?”
他扶着桌案慢慢站起,身在哆嗦,手也在哆嗦,桌案上的每一个盘盏和盘盏中的鸡鸭鱼肉酒水都在哆嗦。
李牧不解,蹙眉,手掌按在桌案,打算平息这叮叮当当的声响再说话。
[此子方才思维何等,至于对此事反应这么大?]
“你说,你要李信去了邯郸?什么时候?”
原来言语中的敬谢之意,尽数转为了质问。
“三日前,此是牧之错,君且坐吃酒,牧赔”
李牧话未说完,悟空陡然爆发。
“乃公吃你阿母!”
秦国未来掀翻了秦国现在的酒宴,哗啦啦樽盏杯盘落地之声响成一片。
李牧脸色沉了下来。
让头功给侄子是他私心,他认自己有错,但这和你这个间人有什么关系?
李牧火大。
对面的悟空更是杀意澎湃,看其眼神,似乎下一秒就会攻上来取李牧性命。
但不知为何,悟空却没有继续发作,急匆匆转身便走,疾行如飞。
不久,李牧得到士卒禀报,悟空欲调三百士卒赴邯郸。
“放行。”
李牧没有被情绪左右,不做阻拦。
沉思一刻钟后,带着三千精骑,跟在悟空身后赶往邯郸。
若他那不成器的侄子在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展开奔袭,此刻邯郸城头挂着的应该是“秦”字大旗。
李信策马狂奔,身边跟着盖聂,邯郸就在眼前。
“攻城!”
李信一声令下,秦军出击,攻向了防御薄弱几等于无,且完全没有防备的邯郸。
得到书信的第一时间,李信放弃了马上就要攻下的城池。
收敛军队,检查粮草,找好去邯郸的最近路线,展开奔袭。
一路上,李信经过十三座城池,一座没有攻打。
这十三座城池守将胆战心惊地听着马蹄临近又远去,感觉在阎罗殿门口走了一趟。
他们不知道秦军为何过而不打。
虽然看秦军行进方向似乎正是赵都邯郸所在,但他们根本没往这支秦军是去进攻邯郸这个方向去想,这不合兵法。
邯郸易守难攻,二十倍不能立刻破之。
以邯郸兵力,吃不掉这支秦军也能拖住,到时候深入腹地的李信就是待宰羔羊,会被十来个城池援军围死。
他们派遣斥候去往邯郸,将李信路过未攻的事报了上去,等候朝堂旨意。
少则数日,多则十日,朝堂旨意没等来,等来了朝堂覆灭的消息。
赵都邯郸为李信所破,赵王张耳及满堂文武尽数被斩,一个都没有逃出去。
李信站在赵王宫前,身边来来往往的都是士卒,哭喊尖叫求饶声音嘈杂不安,只要是个正常人就无法不受影响。
李信却什么都听不到,有一种做梦的感觉。
他,秦将李信,这就攻下了邯郸,拿下了解放赵国一战中的头功了?
放在先王时代,这就是灭国之功。
以此功劳,他那第十九等关内侯,是不是可以换成第二十等彻侯了?至少也进了一大步罢。
他无数次设想过立大功,他也一直想要立大功,不然也不会在战神王翦说出非六十万不可攻楚的时候站出来,说二十万就能攻下楚国。
宁可得罪秦国军方第一人,也要给搏一个机会,他是秦国名将中最为激进的人。
曾经最渴望的大功已然在手,李信心中却没有多少欢喜,因为他知道,这功本应该是属于他的叔父,李牧。
灭国之功是他李信亲手所为,但也是他的叔父亲自把赵国放在他的秦剑下。
“没有叔父,信算什么?”
他喃喃自语。
“做好你该做的事。”
剑圣看不下去了,一个主将在这里悲春伤秋?那是你该做的事嘛?冷面剑客有种当初在玄鸟宫提醒长公子的感觉。
有长辈铺路,不是好事嘛?纠结个屁啊。
二代子弟非要脱离家庭自主创业,就要证明自己不靠父母,然后赔个底掉,何必呢?
在父母帮助下,做出比父母公司更大的公司,或者让父母公司再上一层楼,这样不是证明嘛?
想要证明自己,应该好好借力表现,做出更出色的成绩,而不是想着甩掉助力裸奔,那不是愚蠢就是叛逆。
“多谢。”
李信执晚辈礼。
江湖上盛名的剑圣不在他这位将军的眼中,民间名声再大也都为虚。
但叔父的朋友,咸阳宫中的盖先生,先王身边的宠臣,陛下门下有代号的门客。
这些头衔无论哪一个拿出来,都要让李信另眼相待,更何况他现在还处于盖聂保护中。
不再胡思乱想的帝国将军眸绽冷电,无情下令。
“有爵位,有官身,四大商会,富满全城者,夷三族。”
继魏国之后,赵国也迎来了大清洗。
赵王宫中开朝会的大殿内,赵王张耳高坐王位,被秦兵围在中间,脸上没有惧色,只有愤怒。
李信入殿,身后跟着白衣盖聂。
张耳一眼就认出了两人。
李信这个名将他早在还是信陵君门客的时候就知晓面貌,盖聂则是屡次他刺杀未遂。
“悟空呢!”
张耳怒发冲冠,咆哮声响彻殿堂。
“叫他滚出来见我!他出卖了我!”
李信刚要答话。
亲见魏王为国殉身,得闻齐王慷慨赴死,本来傲慢待魏使周济的李信,愿意给予一位王者临死前的尊重。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