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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完之后,微微躬身以示敬意,自顿弱身边离去的时候,冲顿弱微微颔首致意。
嬴成蟜说的口干舌燥,端起茶杯喝了口水。
顿弱突兀问道:
“你和吕氏商队是什么关系?”
嬴成蟜顺嘴答道:
“吕氏商会是我的。”
“果然如此。”
顿弱早就想到了,且认为这件事有极大可能是真的。
他对此做出了自以为极充分的准备,但真听入耳中后,心中依然有些复杂,侧目深深地看了嬴成蟜一眼。
每当他以为看透嬴成蟜的时候,嬴成蟜总能给他点新惊喜。
二人闲聊两句,便进入状态,再次对借助冒顿名义介入匈奴内部的事进行了一番讨论。
最后,嬴成蟜有些忧虑地道:
“以你对冒顿的了解,他会来向你求援乎?”
顿弱有些意外地道:
“我还以为长安君一切尽在掌握。
“若没有紫山草场一事,弱还不敢如此肯定。
“但现在,他一定会的,被生父背刺的他如同惊弓之鸟,必要寻求外力保护,方敢返回。”
纵横侯对他辨认人心之能很有信心,于纵横家门生而言,这是基本功。
嬴成蟜思索片刻,望着舆图上的月氏国,轻轻一拳砸落。
“走,我们去接一下这位冒顿王子!”
………………
身后喊杀声,箭矢破空声,拉弓声都一直没有停过。
冒顿身上满是鲜血,甩马鞭都甩出了残影。
他不敢回头,只知道跑快点!再跑快点!再快一点!
他身边的亲卫,那些出自各个部落的王子也是如此,和他一样亡于奔命。
枯黄草地被染成血红。
土黄沙石被染成血红。
碧绿河流被染成血红。
他们逃跑这一路,尽被染成血红!
这场发生在他们身上的大灾难是意外之灾,意外到逃了两天两夜的他们依然对此觉得不真实。
他们的单于,怎么会这个时候进攻月氏国?这是想要他们死嘛!
三天前,月氏国突然对他们实施抓捕,被抓到的人当场就被判了死刑,拖到刑场斩首示众。
他们当然不会束手就擒,坐以待毙。
经历过一场真正生死的他们,在第二次生死线前发挥的远比第一次要出色,抢马、砍人、逃跑,都一气呵成。
在他们的冒顿王子带领下,硬生生得从月氏国杀出了一条血路,逃到了大漠上。
在月氏国有意杀人的情况下,三千人,能够逃出来一千多,这就已经是奇迹了,他们对冒顿王子更加钦佩了。
没有冒顿王子劫持月氏国国君女儿,没有冒顿王子头前领路,没有冒顿王子要他们骑乘一匹马再带着一匹马保证一人双马。
他们都早就被追上、射杀,死在半路上了,和那些跌落马背的袍泽一样。
冒顿王子就好像早知道单于要攻打月氏国,一直在准备逃跑一样。
但这怎么可能?冒顿王子要是提前知道单于把他做诱饵,哪里会同意来月氏国做砧板上的鱼肉?
事实上,冒顿确实知道,提前有了预备。
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冒顿从来到月氏国之后,便一直筹谋如何逃跑。
虽然他内心深处对此很是不以为然,但,万一呢?
中原人说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冒顿觉得很对,小心一些总不会有错。
这些准备,让冒顿现在能领着两百多人,五百多匹马逃命。
震怒的月氏国派遣五千精骑千里追杀,誓要将不讲信用的头曼之子冒顿,连同这些匈奴各部落王子的性命留下!
随着时间继续流淌,冒顿身边的人数越来越少。
虽然他们在逃命途中经常换马,在身下战马疾奔之时,起身跃到随行战马背上,以此来延长逃跑时间,不要战马逃跑速度下降太快。
这办法确实很有效。
但是,追他们的月氏国精骑也是一人双马。
这便意味着,除非有什么外事发生,不然他们再跑千里也甩不脱身后的月氏国骑兵。
冒顿的手早就破了皮,屁股在马背上也坐的生痛。就在他心生绝望,感觉再跑也是无意,想要回身和这些月氏国人拼了时。
在他视线内,出现了一条黑色的钢铁洪流……
第452章 王子勿要被迷惑!秦人没安好心!
黑压压一片,至少有万余,人马俱披甲!
疲于奔命的冒顿王子一阵恍惚,仿佛回到了八岁时候,被阿父带去看那阻挡匈奴勇士南下,巍峨而绵延的中原长城。
坚不可摧,寸进不得。
下一刻,长城动了,九州生气恃风雷!
天地间只剩下了有如奔雷般的马蹄声响,黑暗的钢铁长城推进,就像是傍晚昼夜交替迅速迫近的夜色,不可阻挡!
飞扬的尘土遮蔽了天际,且其势迅疾而不可逆转,有如十数条地龙在大地中迅速窜动游走,将一切都掀翻!
说时迟,那时快,饕餮军迅速与逃命的冒顿王子交错而过,真就像是饕餮一样,吞噬了这只剩下百来名的残兵。
没吃饱的饕餮大张着口,再度向前吞咬。
黑色的巨口中,一颗最为锋利的银色獠牙离口而去,一骑当先的嬴成蟜平举长枪悍勇冲锋,身先士卒!
迎面而来的箭雨落在密不透风的铁甲上,琉璃覆面上,力度尽卸后,颓然掉落。
“尔等听好!”
前冲劲头好似没有受到一丁点阻隔的嬴成蟜声震朝野,说的是匈奴语。
他后拉长枪,腿夹马腹,拧腰矮身,马力、腰力、臂力、内力尽皆蓄在了接下来的一枪中!
“杀人者!冒顿王子麾下,饕餮部落嬴成蟜!”
声落,枪到!
嬴成蟜蓄势待发的一枪捅出,仿佛有万钧之重!
枪头刺入胸膛,扎入人身,痛饮鲜血!
那鲜血还来不及迸溅,就被冲锋之势丝毫不减的银甲人撞碎。
今年二十七岁,称上一句年轻人,已是有些不要脸的年轻人,紧握着长枪,长枪上串着月氏骑兵凿入军阵,有如尖椎刺向布衣口袋。
阵容齐整的月氏军阵,赫然被强力撕扯出一道巨大裂痕,且这巨大裂痕还在不断蔓延。
若是没有银甲人身后,那比九霄雷霆滚滚还要响亮的马蹄声,当能听见惨叫以及盔甲撞击的沉闷响动!
“杀!”
眼见主将破阵而去,主动陷入重围。
黑甲秦军尽皆眼眸发亮,热血上涌!
他们在和月氏骑兵交击的前一刻,发出了自冲锋以来的第一声,万人暴喝喊杀连马蹄雷落之音都不能掩盖!
黑色洪流冲刷而去,月氏国军阵乍触即溃,一泻千里,人仰马翻,在饕餮大口中被咀嚼得不成形状。
只是一次冲锋,就要五千月氏骑兵狼狈逃窜,如同被他们追逐的冒顿一般。
鲜血自银甲上流淌滴答,连穿七人,劲力撞翻百余人的嬴成蟜立马横枪。
本欲追击,赶尽杀绝的饕餮军尽数勒马不行。
第二次上战场的左偏将刘邦抹了一把脸,腆着一张狰狞血脸,甩着手上血水驱马上前。
“将军,为何不追啊?邦能将其尽杀之!”
嬴成蟜掀开琉璃面罩,不去看那逃走的两千来月氏骑兵,拨转马头。
“要让你都杀了,我不就白喊了嘛。”
“将军此话似有深意,请指教邦。”
嬴成蟜轻呵一声,不做回应,在万千骑兵的狂热眼神下回军。
刘邦留在原地没有跟上,从怀里掏出双筒望远镜放在眼前,看着远方不敢回头的月氏骑兵,痞笑一声。
“看得真清楚,早有这物件,我早就把曹寡妇看光了。”
他回头,看到嬴成蟜已是走远,拿起望远镜继续看逃跑的月氏骑兵,小声喃喃。
“留你们一命,你们可要知恩图报,需得通风报信啊。”
嬴成蟜策马而至饕餮军中央,冒顿及剩下不足百人的匈奴骑兵都被围在中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