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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汪!”
黑白牧羊犬兴奋地跑了过来。
“你怎么过来了?”
焉蹲下身,抱着黑白牧羊犬。
“好狗!好狗!”
嬴成蟜叹了口气。
你夸人和夸狗的方式,能不能有点区别?
羊群继续向前赶,在两人一狗的合力下。
学完了外语的嬴成蟜,和身边这个普通的匈奴女人聊起了闲话。
“你的羊有这么多?你部落有多大?”
“我哪里有这么多,这大多都是部落里他人的羊。”
“那你为什么把他们的羊带出来?我只说帮你牧羊,没说帮他们牧羊。”
焉奇怪地看了眼嬴成蟜。
“乔,你真的是匈奴嘛?”
嬴成蟜心一紧,不知哪里出现了差错。
还没等他开口,焉便继续说道:
“为什么你连如何牧羊都不清楚?大家都只有四五只羊,自然是赶在一起牧。其他的人要去做其他的事,例如做皮裘、挤羊奶、做奶酪。”
焉歪着头看了看嬴成蟜,恍然大悟。
“乔!你一定是大部落的人罢!我听说大部落每个人都有四五十只羊!只放自己的羊!”
大部落嘛……嬴成蟜点了点头。
“算是罢。”
焉有些兴奋。
“那你有没有牛!”
“有啊……你没有?牛、羊不是一起的嘛……”
“果然是大部落的人!我们部落只有首领养了两头牛,宝贝着呢。”
焉有些不好意思,这是嬴成蟜第一次看到这个匈奴女人脸上出现这个表情。
“你能不能让我放你的牛?我还没放过。”
“……我的牛被秦狗抢走了,他们摧毁了我的部落。”
“对不起,乔,我不知道。”
“没关系。”
焉看着远方,地天相接成一线。
“或许,明日我的部落也会被摧毁……”
她转过头,眼中迸射出炽烈的光。
“乔,我想睡你!”
这是这个女人第二次说出这句话。
嬴成蟜伸手将这个女人揽在怀中,他好似没有闻到女人身上的浓烈膻腥味。
女人扔掉了鞭子,紧紧地抱住来自大部落,养着牛的乔。
“别怕。”
嬴成蟜轻声道,极力让声音很是轻巧。
两条环过他腰间的手臂却越加用力,用力到有些颤抖。
“别怕,别怕。”
嬴成蟜抚摸着女人油乎乎,乱糟糟的头发。
女人埋头呜咽着,就像是被主人安抚的牧羊犬。
她叫焉,一个出生在小部落的匈奴女人,她没有学过中原的礼义廉耻,不知书也不达理。
但她也没有那么开放,开放到两次想睡一个只认识两三天的匈奴人。
她只是觉得她快要死了。
都要死了,就放纵一下。
她很怕死。
“你那么大的部落都被摧毁了,我们这么小的部落怎么能挡住秦军……”
嬴成蟜举起焉的头,正视着焉水润的双眸。
“或许,正是因为你们小,所以你们不会被摧毁呢?”
时间流逝,一日乃过。
或许是因为在嬴成蟜面前哭过,也或许是嬴成蟜杜撰来自大部落,总之,焉和嬴成蟜的关系很好。
有着焉的引荐,嬴成蟜很快就融入了焉的小部落。
他和这个部落的人一起喝马奶酒,一起吃奶酪,一起抓兔子烤肉,一起欢声笑语。
他在满是腥膻味的穹庐中不会再失眠,也在众匈奴的劝说下不再高喊秦狗。
他和这个小部落一起度过了忐忑不安,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死亡的日子。
也和这个小部落一起对未来开始产生憧憬,说出若是这样下去,也还不错的言语。
高阙城的资源远比小部落所在的区域好,而且这片七百里的土地,在数个月之内因为没有匈奴踏足,所以纵是秋季,草也比其他地方多的多。
这个原本就常驻着匈奴的高阙城,还没有达到蓄养匈奴的极限。
十万个原本散落在贫瘠土地的匈奴人,在高阙这块数月没有被啃食过得肥沃土地,吃的更好,活的更好。
自给自足的十万匈奴,不但不需要嬴成蟜额外负担粮草,甚至还能为嬴成蟜的五万人马提供粮草。
在高阙的上限没有达到之前,迁徙来的匈奴人越多,粮草就会越富裕。
在秦军眼中没有种庄稼,就很是荒芜的大漠,在匈奴的眼中哪里都是宝。
例如地下那些繁衍了数个月,没人捕捉的肥美野兔,抓起来一烤滋滋冒油,吃起来实在是过瘾。
接下来的十日,焉和嬴成蟜依旧亲近,却没有第三次说出要睡嬴成蟜的话。
这次黑甲秦军的首领,好像真的没有摧毁她部落的意愿。
虽然那些巡逻秦军看着她的眼神越来越炽热,动手动脚频率越来越高。但只要她说出那句话,便能立刻要那些秦军停止言语,动作。
这让焉开始相信,她确实不会死,她的部落也不会摧毁。
若是这样的话,在这里一直待下去真的很不错。
焉所在的小部落早已准备好过冬的积蓄,来年春暖花开,以高阙的肥沃,足以让这个小部落的羊群多下数十只羊羔。
不只是焉的部落如此想,大多数部落都是如此想。
直到……一件在往常很是寻常的事情发生。
一个巡逻秦军在一群匈奴担忧的目光中,闯入嬴成蟜的穹庐。
秦军恭敬,轻声道:
“将军,出事了。”
嬴成蟜眯起双眼。
“何事?”
他下过军令,没有大事,不要来找他。
第446章 他是我带的兵,不能死!
“三公子要杀王廿!”
“……”
嬴成蟜眉头的川字越发深刻。
他空嚼了两下,舌头在空腔中打了个转,抿了抿嘴。
报信秦军咬了咬牙,低下头,躲避开将军的视线。
他知道这样做会让将军为难,但,他不能眼看着王廿那个贱娃子死啊!
虽然王廿一直有些贱贱的,但其实在老兵中的人气相当高。
王廿的年龄太小了。
老兵们看到他就像看到自家儿子一样,不少老兵对他都有一份精神寄托。
“三公子为何要杀他。”
老兵感觉将军的声音有些冰冷,低着头,看不到将军面貌的他,只能通过语气、音调来感知将军情绪。
他心中不安、恐慌迅速加剧,硬着头皮,实话实说道:
“他,他强奸了一个匈奴女人……”
奸淫者死!
这是嬴成蟜假借嬴将闾的名义,发布在高阙城的律令。
“那边没什么好说的了,军法不容情。”
“将军!”
跟随王齮一同投奔嬴成蟜的老兵跪在地上,仰着头一脸急切。
“他只是强奸了一个匈奴女人,这也不是什么大罪。年轻人血气方刚,和我们这群老家伙不一样,管不住鸟……”
说着,说着,老兵声音就小了下去。
嬴成蟜的脸色,和他刚才感知到的言语情绪一致,冰冷。
老兵言辞恳切的请求,没有让那张冷硬的脸有一丝一毫的软化。
“将军!”
不说话的老兵蓦然凄厉地喊着,声音穿透了兽皮制作的穹庐。
“王廿可以死,但不能因为一条匈奴狗而死!”
外面一直把注意力放在这边的焉、一众匈奴都神情一紧。
乔杀了这个秦狗?!
听不懂秦语的他们不知道老兵在喊什么,有这个想法是通过老兵叫的凄厉而判断出来。
焉一急,抬腿就跑,要冲进乔的穹庐看看到底发生了何事。
在她身边,和她同部落的两个匈奴男人立刻将她死死按住。
“放开我!乔有危险!”
焉奋力挣扎。
“焉!你想要我们部落也和乔的部落一样下场嘛!”
同伴低吼。
焉的明眸满是绝望,瘫软在地上,泪珠汹涌流出。
她可以不顾自身性命,却不能置部落于险境。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