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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公明不知当初救下韩信是对是错,只知道,乱世,越来越近了。
“收起来罢,吾观之无用。”
赵公明轻声说道。
“怎会无用?兄长可是担心吾是偷拿?我今见兄长前已面见师叔,得师叔允许。”
“走罢,去拜见汝之哥嫂、阿母,谢过养育吾弟之恩。”
赵公明看了桌案上的竹简一眼,眼中满是不舍。
移开视线,轻轻一叹,起身率先出屋。
他修的是出世神仙,却为怜惜苍生而入世,与神仙渐去渐远。现在的他,哪怕是看黄帝飞升前的心得,也是无用。
始皇帝在会稽待到第四日,武城侯王翦到了,带着能跑能跳的小孙子王离。
嬴政抱起小王离逗弄着,王翦跟在身边,满眼慈祥。
“朕正想着去找你,你怎先来了?”
“哪里君见臣的道理。”
“伐楚前,可不就是朕去见的你。若不是朕承认有错,你依旧不领兵。”
“……那时年轻,不知深浅。”
“这也没过几年。”
聊到这,两人就都没话了,只有王离嘿嘿傻笑着,叫着王翦教了十数天的始皇帝。
说话还不顺溜的王离,始皇帝这三个字倒是喊的字正腔圆,配上幼儿大大的眼睛,可爱就完了。
逗得嬴政哈哈大笑,不住得用袖子给小王离擦口水。
“你这娃娃,也知道朕是始皇帝嘛?哈哈哈!”
二人一道吃了饭。
吃饭的时候,小王离也没有走,坐在始皇帝怀里喝着乳娘的奶。
“这是何物?”
王翦盯着孙儿手中犹如袋子的物事,不知道为何孙儿一撮上面的头就出奶,挺稀奇。
“成蟜弄出来的,他就会弄这些无用之物。
“就是个羊皮袋,塞子上扎了几个孔。朕说叫奶袋,他非要叫奶瓶。”
王翦呵呵笑着,望着孙儿在始皇帝怀里吃的正香,心道一句还是有用的。
贵族有乳娘喂养,并不需要奶瓶。
且没有冰箱保鲜,奶瓶中的奶一天都保存不住,对贵族而言,说是无用倒真没有错,这物事本来面向的受众就是平民。
在嬴成蟜的设想中,变法成功,民众手中有钱了。请不起乳娘,但能买得起牛奶、羊奶的时候,才是奶瓶问世的时候。
煮沸杀菌倒入奶瓶,让婴幼儿自己抱着奶瓶喝,比用勺子喂好一点点。
又吃了一会,始皇帝突然问道:
“你觉得那竖子怎么样?为王可乎?”
王翦一脸慌张,筷子都掉在了地上,告罪一声,猫腰去捡。
“捡它做甚!”
始皇帝一脸不耐烦。
“装一辈子了,不累?从伐楚开始就装,朕在你王翦眼里,疑心如此之重乎?”
大秦战神神情尴尬,老脸有些挂不住。
心照不宣的事,陛下你怎能说出来呢?
“将军就该直来直往,有甚说甚。个个皆跟朕演戏,没一个讲真话的,是优伶还是将军?”
提到讲真话,始皇帝便想起了刚离世不久,披甲闯宫,敢骂他鸟人的蒙骜。
沉默片刻,摆了摆手。
“罢了,你不必说了,朕不想听。吃过这顿饭食你便走罢,你的领地朕也不去了,免得你再多想。只要不闹出造反,一切皆你做主,朕甚都不管。”
王翦愣住了。
离开咸阳也就一年的时间,他却有些认不得眼前人了。
“乏了,你慢吃。”
将小王离放在桌案旁,始皇帝放筷离席。
王翦抱起孙儿,望着明明是个袋子的奶瓶,急步追了出去。
始皇帝东巡可没带公子,公主,奶瓶这无用物事,分明是给他孙儿王离准备的!
老将拦在始皇帝面前,神色羞愧,不知说什么是好。
始皇帝面无表情,但是脚步却是站住了。
“你王翦这么聪明的人,听不出朕乏了是借口乎?朕不想见你,你出来做甚?”
王翦举起孙儿。
“离儿离了陛下,哭闹不止。”
掌指用力,小王离感觉到疼痛,一把将奶瓶丢在地上,哇的一声就哭了,小身子用力扭着想挣脱魔爪。
嬴政一把抢过,抱在怀中慢摇哄着,看出王翦暗中作祟,剐了王翦一眼。
“你也配为大父?”
王翦讪笑着,弯下这辈子都没矮过的腰身,探身引着始皇帝入室。
始皇帝闻言无动于衷,冷漠以待。
老将低着头。
“翦在东海,陛下在咸阳,这是翦与陛下的最后一面了。陛下看在此份上,莫要与翦一般见识,可乎?”
始皇帝默然。
这次东巡完毕,他或许还会巡行,但应该不会来东海这边了。
兰陵县城的事过了半个月,依然没有叛逆扬言造反,诛他而又快,可见齐地这块很安稳,不需要他再来镇压。
这些跟他一起打天下的人,渐渐都逝去了。
不是生离,就是死别。
第438章 愿为使者,解今日之厄
一君一臣重新回到房中,继续吃这顿没有吃完的饭食。
“能饮酒乎?”
始皇帝突然问道。
“能,能饮十坛!”
老将胸脯拍的震天响。
很快,十坛子酒水就送上来了,小王离指着褐色酒坛问王翦,浑然不记得刚被捏痛,一点不记仇。
“大父,这是甚啊?”
王翦宠溺答道:
“消愁之物。”
“离能饮乎?”
“你有忧愁乎?”
小王离睁着大大的眼睛,满眼都是迷惑。
“甚是忧愁?”
始皇帝看不下去了,喝个酒哪那么多废话,一点都不爽利。
嘴里骂着:
“王翦,你屁话真多,喝了数个月东海之水,忘记自己不是齐人而是秦人了罢?”
一把揭开泥封,用筷子沾了一下酒水,塞进了小王离的嘴巴里。
小王离吧唧一下就皱起眉头,一边“斯哈”,一边摆着小手。
“不好喝,大父不喝。”
君臣哈哈大笑,人类幼崽的可爱,远比猫猫狗狗更治愈。
招呼下人带走小王离,君臣二人开始喝酒,两人把杯、盏、樽扒拉到一边,拿着盛饭的碗倒满,撞击,一饮而尽。
聊着蒙骜老将军的离世,王绾右丞相的归隐,国尉尉缭的老奸巨猾,还有武城侯王翦的疑心病。
酒气越来越浓,笑声越来越大。
骂骂咧咧的声音也从一个壮年独唱,变成了壮年老年二重奏。
守候在门前的章邯默默地关上房门,以免声音传到外面,有失始皇帝的威严。
时间流逝,屋内忽然有一声巨响传来,接着是叮铃咣当的声响。
章邯面色微变,立刻破门而入。
只见始皇帝半躺在塌上,面庞发涨,单手用力撑塌,想要坐起而不得。
王翦盘腿坐在始皇帝身边,脸色通红,歪着头看着始皇帝,不断用力睁眼闭眼,身子摇晃,脑袋轻点,嘴里嘟囔着。
“咋有两个陛下?”
桌案不知被两人谁弄翻了,杯、盘、盏、筷掉了一地,汤水菜肉混在一起,满是狼藉。
章邯松了口气,手离开了剑柄,趋步上前到始皇帝身边,以手拢口,凑到始皇帝耳边,悄声道:
“陛下,武城侯喝醉了,臣送其归去?”
光从场面来看,不住点头的王翦要是喝醉,直不起身的始皇帝那就是大醉了。
但章邯哪里敢说皇帝醉了?
他不敢,王翦敢。
一个人喝了四坛子烈酒的大秦军神怒从心头起,朦胧醉眼立变沙场修罗瞳,竟是一瞬间看清了立者是谁。
“章小子你说的什么屁话!瞎?睁大你狗眼看看,到底谁人醉!咦,你怎也有二个?”
附耳之言不假,但为让大醉的始皇帝听清言语,这悄声可真没有多悄。
一句话没吓到章邯,只是让郎中令大为无语。
心道长安君酿造的烈酒真是害人不浅,让深知明哲保身之道的武城侯都失了分寸,喝酒误事啊!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