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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延祚脑门不自觉地渗出冷汗,抬起袖口擦擦,震惊地道:“‘受天明命,惟德允昌’!这可是皇帝受命宝啊!怎么会出现在这荒郊野外?”
“啥!?”王政忠也惊讶地张大嘴巴。
吴延祚难以置信地张望四周,面前是宽阔平静的五丈河,身后不远是陈桥驿,四周是河边滩涂林地。
本该安放在开封宫城大内深处的皇帝受命宝,怎么会诡异地出现在此处?
吴延祚捧着白色软缎翻来覆去看,确定自己没有看花眼,这印章的确是皇帝受命宝。
他还知道,这枚宝玺是当年石敬瑭命人刻制,晋出帝石重贵被契丹人迁往辽东时,将其遗留下,落入刘知远手中,成为后汉开国符宝。
之后乾祐三年,太祖郭威攻破开封,这枚宝玺又成了大周的开国符宝。
郭威和柴荣不喜欢用石敬瑭留下的东西,分别命人刻制了好几枚印玺,将这枚宝玺束之高阁,只在重大祭祀典礼下达诏书时用一用,平时根本见不到。
吴延祚茫然地朝那两艘漕船望去,想不通究竟是谁,会随身携带盖有皇帝受命宝印戳的信物。
朱秀站在不远处东张西望,一副无所事事的模样。
吴延祚带领王政忠小跑到岸边,对守在艞板旁的挎刀大汉揖礼道:“敢问贵号船主是哪位?”
那大汉斜瞟一眼吴延祚,傲然道:“吴相公想知道,自己上船一看便知。”
吴延祚和王政忠震惊地相视一眼,这些来历莫名之人明知道他是当朝宰相,又统领大军出征,还敢如此傲慢,难道背后有所倚仗?
吴延祚想带人登船,那大汉拦下道:“吴相公和王将军自请上船便可。”
吴延祚犹豫了下,指着朱秀道:“这位是当朝赵郡王,担任兵马都监,可否让我等一起上船,拜见你家主人?”
那大汉想了想,让到一旁。
“吴相公,我就不去了吧,怪冷的,想回馆驿睡觉~”朱秀打着哈欠。
吴延祚哪里会撇下朱秀,无奈,朱秀只能跟着他们登船。
下到船舱,吴延祚才发现,这艘漕船根本没有装载任何货物,船舱里空荡荡。
四周点燃的烛火有些刺眼,吴延祚遮了遮眼睛,这才看清楚,船舱正中摆放一方香案,香案上供奉着两块神位,一块上书“太祖孝皇帝”,一块上书“世宗文皇帝”。
“这这~”吴延祚和王政忠瞠目结舌,大周太祖和世宗的皇帝神位,怎么会出现在此?
一个披黑氅衣,戴兜帽的人影从舱室内里走出,负手站在香案前。
他掀开兜帽,露出一张肃穆方正的脸庞。
吴延祚惊骇望着他,“杨廷璋?怎么是你?你为何会在此处?”
来人正是彰信军节度使,本该驻守在济州的杨廷璋。
杨廷璋还有一个身份,他是郭威的妹夫。
杨廷璋的姐姐,正是郭威第二任夫人杨氏。
只不过杨廷璋为人低调,不喜欢京城里勾心斗角的官场生活,自请出镇地方,多年来极少入京。
朱秀和他打过几次交道,私下里都称呼他为杨叔。
这次杨廷璋甘冒风险前来,无他原因,只因王继恩早早偷出皇帝受命宝,再加上那道柴荣亲笔所书的遗诏,两件东西送到济州,杨廷璋自然知道应该怎么做。
杨廷璋对柴荣忠心耿耿,知道内情之后,绝对不会允许篡权乱政的张美、吴延祚等人存在。
五十岁的杨廷璋姿容华美,气度不凡,怒视吴延祚和王政忠:“尔等乱臣贼子,太祖世宗神位在前,还不自刎谢罪?”
王政忠知道上当,哐啷拔刀冲上前就要朝杨廷璋当头砍下。
突然,一个庞大人影摇摇晃晃地出现在王政忠身前,黑影将他完全笼罩住,正是随杨廷璋前来的史向文。
史向文伸出巴掌按住王政忠脑袋,稍稍一拧,只听咔嚓一声,王政忠的头颅整个向后转,颈椎完全拧断,当场倒地身亡!
吴延祚蹭蹭蹭跑上楼梯,从朱秀身边跑过时,朱秀退后一步让开,朝他咧嘴露出灿烂笑容。
很快,头顶舱板响起一阵乱刀砍剁的声音,血水从木板缝隙里渗出滴落。
杨廷璋手下将校提着吴延祚首级下到舱室,杨廷璋又亲手斩下王政忠脑袋,两颗血淋淋首级祭放在香案之上。
“臣杨廷璋,拜见王爷!”杨廷璋恭恭敬敬下拜。
朱秀忙俯身搀扶:“杨叔快快免礼!”
朱秀紧紧握住他的手,语重心长地道:“肃清乱党,还有赖于杨叔出力!”
杨廷璋道:“王爷奉先帝遗命辅政,总制军政大权,号令既出,四方信服!”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