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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秀的任用让他容光焕发,精神抖擞,步伐也变得昂扬匆忙起来。
他的暴妻已经带着女儿投奔折墌城去了,如今裴缙可算是孑然一身。
他之前公开与薛家决裂,也让自己上了薛家的黑名单,想要重回薛家怀抱不可能了,只能和节度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可县城仓房一把大火,裴缙还以为烧掉了自己在节度府的前途,人生失去希望,变得终日浑浑噩噩。
没想到如今朱秀还愿意启用他,让他心里万分感激,下定决心就算抠自己的肉煮给牙军吃,也要让现有的存粮吃十日以上。
宋参又皱眉道:“百姓或许能出卖一些荤油果蔬,不过余粮只怕就很难买到了,不光军中缺粮,百姓手里也缺。”
朱秀沉吟片刻,将目光看向温泰,其中含义让温老头只觉头皮发麻。
“温氏是泾州除薛家外的第一大户....”朱秀幽幽说道。
温老头脸一垮哭丧道:“大户家中余粮也不多呀!温家光是族人就有五十余口,再加上家奴、仆佣、长工,也有近两百张嘴要吃饭!”
朱秀搓搓手:“多少拿出些,做个表率。”
温泰长吁短叹,一把白须都快揪光,咬咬牙道:“三十石!再多就当真没有了!少使君如果不信,可以随老夫回家,打开库房查看。”
朱秀面色一肃,拱手道:“温公高义,我代彰义军全体将士感谢温公!”
温泰手比划着“六”用力晃晃:“六十文一斤,少使君可不能食言!”
朱秀略显鄙夷地道:“瞧把你紧张的,六十就六十,真是小家子气!不过得记账,我手里也没那么多钱!”
温泰唉声叹气,只得捏着鼻子认下。
受局势影响,温家刚刚筹建起的新式绞麻作坊,也已全面停工。
温泰也希望朱秀和史匡威能带领彰义军挺过这一劫,否则真让薛家上位,温氏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能保全族人已算不错,至于新式绞麻法,到时候肯定就不归温氏所有了。
下午,朱秀留在府里,陪史匡威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老史的伤口有些发炎,浑身高热不褪,人半昏半醒,说话上句不接下句。
老大夫不懂炎症的概念,解释为热毒,在药方里添加几味药材,效果却不太明显。
朱秀帮不上忙,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史灵雁眼圈红红,说是要去请术士来施展请神之法,弄点符水给老史喝,被朱秀狠狠训斥了一顿。
马三急匆匆跑进屋:“小官人,牙城门口聚集了好多百姓,关副使请你快过去看看。”
朱秀吃了一惊,难道是裴缙向县城百姓收购粮食时用强,激起民变?
“快走!”不敢耽误,朱秀匆匆赶去。
赶到牙城门口,果然聚拢大批百姓,不下千人,还有许多正从外城各处汇聚而来。
聚集的百姓虽多,却无人闹事,大伙排成十多个纵队,似乎在有条不紊的排队。
再仔细看看,百姓们肩挑手扛,大包小包,有的拎着小半斗粟米,有的挑着十来斤麦子,也有的抱着装有荤油的瓦罐。
“他们....”朱秀一时语塞。
裴缙笑呵呵地拱手道:“百姓们得知军中缺粮,都愿意从自家口粮里匀出些,出售给节度府。短短半日,满城都传遍了。”
朱秀嘴唇嗫嚅着,眼眶略显湿润,喃喃低吟:“民心可用、民心可用!”
之前还担心百姓们就算有余粮也不愿出售,毕竟现在正是春耕时节,县城封锁,还不知道哪日能开禁,手里粮食多些,才能避免饿死人。
何况几日前的牙兵骚乱,着实祸害了不少人家,百姓们就算心有防范,对节度府有所抵触,朱秀也能理解。
却没想到,安定百姓如此明理善良。
关铁石领着一名布袍男子走来,男子一见朱秀,跪地拜首:“草民给小官人叩头。”
朱秀忙俯身将他扶起,关铁石笑道:“他是东鸡儿巷,吴记货栈东主,县里有名的大善人。这次,也是他发动乡邻卖粮,还率先送来五石稻谷。”
吴商户拱手惶恐道:“不敢当大善人称呼,小人世代为安定百姓,左邻右里皆是故交,平素里哪家有事,帮个急,算不得什么。”
朱秀见他面阔眉浓,长相颇为正气,不禁心生好感:“吴东主叫什么?”
“小人唤作吴大签。”吴东主笑呵呵地作作揖。
朱秀拱手道:“吴东主深明大义,我代表节度府先行谢过!”
“哎哟!小官人折煞小人啦!”吴大签不敢受礼,急忙避过身。
“小人知道,正是小官人创办阳晋川盐厂,还主导向泾原两州百姓免费发放食盐。如今安定百姓不缺盐吃,节省了好大一笔开销,乡亲们都念史节帅和小官人的好。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