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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等待救赎,可是其实,他自己就是自己的救赎。

他就是自己的神佛。

札瑙珠把行李箱和裴醒枝一起放在座位里,然后手掌搭在眉骨上,看了看店里的人头,叮嘱道:“裴哥,你就坐在这里不要走动,我去问问老板现在哪里住宿便宜。”

裴醒枝很乖巧的点点头。

札瑙珠还是有点不放心,又叮嘱了一遍:“你藏语说得磕磕巴巴,就先别和别人交流了。我怕你说错了什么话,人家来打你。”

裴醒枝还是乖巧的点头。

札瑙珠忧心忡忡的走了。

坐得无聊,裴醒枝于是四下打量,这个店面不大,主体是木头的,墙上挂着彩绘的剪画,帘子是编织的氆氇,更显得拥挤。但是店主打理得十分精心,肉眼所见之处全都擦拭得一尘不染。

他又转着脑袋看了看,墙壁上贴着菜单,但是全是藏文写的,他歪着头艰难的辨认了很久,也只能看出来“包子”“面条”什么的。再扭头看了看招牌,还是藏文,前几个词不认识,最后读出来一个“茶叶”。

噢,是茶馆啊。

汗水、泪水流了这么久,确实十分口渴。裴醒枝有点想喝茶,但是语言不通,周围的人也很多,熙熙攘攘挤在小小的座位上。他想起了札瑙珠的叮嘱,决定先闭嘴等她过来。

他回头坐好,和隔壁座位上的老者目光相撞,心头顿时一悸。

那是个典型的藏民老人。花白微长的头发梳在脑后,额前光秃秃的,和脸部的皮肤一样被晒成松脂似的黝黑。脸部窄长而削瘦,眼睛陷在层层叠叠的皱纹里,眼尾也拉出极深极长的纹路。下巴翘起,带着粗糙的花白胡须。脏兮兮看不出来本色的藏袍,干枯的手上拿着一只木质的转经筒,正在安静地转着。

他的身高、外貌和衣着打扮都极其平凡,但是那双深陷的眼睛却让裴醒枝非常移不开神。那是一双极其平和从容的眼睛,深邃而悲悯,仿佛阳光之下平静的纳木错,饱含着温和的关切。他的头脸都是黝黑的、沾满泥土的,只有这双眼睛清澄无比,久经风霜,但又满含一种说不出来是人性还是神性的慈悲。

这位老人和裴安几乎没有相似之处。

一直到裴安出国,他都精心打理着自己的外表,哪怕全身上下只有头和手能动。裴安爱俏,他年轻时哪怕当混混,也是整条街最帅的混混;后来娶了小自己十来岁的妻子,更加在乎自己的外貌,头发胡须一直都一丝不苟,还学会了用古龙水。出国之前见裴醒枝最后一面,也是精神奕奕、皮肤光洁,坐在轮椅上,穿着熨得妥帖的西装三件套。

但是他们有种相同的眼神,像是高山,像是天空,包容着万物。

裴醒枝接触上藏民老人的眼神,呼吸都停滞了。他瞬间想起裴安,想起了自己过去七年的心灰意冷、一心求死,想起了自己曾经不把自己的性命当一回事,在锦市的纸醉金迷里颓败的挥霍时光。

他瞬间就且羞且惊的低下了头。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衬衣和长裤早在磕等身长头时沾满灰尘,脸上也被泪痕和泥土蹭得花猫一般。眼圈红彤彤的,眼睛被泪水浸得透亮,睫毛湿漉漉的,就像是被雨水浸透低垂的花蕊。

他手足无措地坐在座位上,一米八的个子缩手缩脚。

老人拿着转经筒站了起来,很缓慢的走到裴醒枝身前,微微弯着腰,左手在胸前掏着什么。

裴醒枝愕然又很不好意思的看着他,想说点什么,却又实在是说不出口。

老人微微一笑,从胸口掏出一张纸,攥得有些皱皱巴巴的,轻轻的放在了裴醒枝面前。那是一张绿色的纸币,仅仅只有一块钱,沾着一点汗水,团得紧紧的,被放下了才舒展开。

他脸上流露出一种完全平和的笑,仿佛是见多识广的长者对晚辈的那种善意的笑。然后指了指店内,什么也没说,就这么笑着走了。

裴醒枝拿起那张纸币,怔怔然坐在原地,好半天没动。

直到札瑙珠走出来,咚的在他面前坐下了,然后戳了戳呆呆的裴醒枝:“裴哥,你怎么了?发什么呆?”

裴醒枝结结巴巴的把经过和她说了。

札瑙珠乌黑修长的眉毛一挑,猛然爆发出一阵明快的大笑。她笑嘻嘻的指指裴醒枝的手:“阿帕看你是个汉人,觉得你不会喝茶但是又想喝,所以给了你一块钱,让你找店主买茶喝呢。”

她笑得眼睛都弯了,指指店内忙碌的店主。她端着满满当当一木盘酥油茶,在狭窄的座位之间自在的穿梭,路过客人的时候,客人给她一块钱,她就熟练地在客人面前放下一碗茶。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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