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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我才过了两年安生日子,舅舅忽然就没了音讯。他打了一大笔钱来,预付了保姆十年的工资,还有我十年的学费。我惶恐不安,日夜煎熬,唯恐舅舅也像阿爸阿妈那样忽然离去。又过了一年,舅舅忽然来看了我最后一次,把所有的积蓄都给了我,然后就再也没见过了。我十四岁的时候独自去了一趟新疆的矿谷,你猜我在那里听说了什么?”

裴醒枝的眉头微微一动,端着茶盏的手轻轻放下。他的手背雪白,看起来是和白瓷茶盏一般分不出的皎白;手掌微微泛起血色,显得十分柔软。老人们说,这样的手叫红酥手,是心软的人才会有的一双手。

可梁望知道,这个人心硬如铁。

裴醒枝抬起眼睛看着梁望,虽然心里已经洞若明镜,却依旧不妨碍他想起那双眼睛,心头痛极。

“他们说,舅舅原本是矿谷祁家的少爷,要继承祁家的产业。后来,来了一个名叫裴醒枝的小少爷,戳瞎了祁家家主的眼睛,带着一行人进了汗腾格里峰,祁家很多人都死在了那里。我舅舅回来以后,病情恶化,跟着裴小少爷去了锦市,再也没回来。再后来,祁家的矿谷就被拆分吞并,成为了一笔一笔流向锦市的资金,养活了一个名叫‘雨华资本’的庞然大物。而我舅舅的墓碑,立在锦市的西郊。”

梁望叙事的声音极为平缓,几乎听不出情绪的起伏。衬着他面无表情的脸,有种野兽般的森然。

“你猜我怎么想?你要我怎么想?”

“我刚考完高考,就听说雨华要来大凉山资助学生。我不在受资助之列,但是我花了钱顶替那个学生的名额,把自己送到了你的面前。看到我的脸,无论你是心虚还是怀念,总会对我有点反应的。”

“我赌对了。”

“我唯一没想到的就是,我会喜——”

“够了。”裴醒枝打断他的声音很轻,但是干脆而坚决。就算上司下属的假象被拆穿,梁望还是下意识的噤了声,两人之间的沉默如流水潺潺,悄然淌过。

裴醒枝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眼角,低声道:“那我也告诉你,十七岁,我从矿谷回到锦市之后,发生了什么。”

ICU的红灯亮起,“手术中”三个大字显得尤为惊心动魄。裴醒枝面无表情地坐在不锈钢长椅上,整个12层只有他一个人。走廊都是惨白色的,他漆黑的风衣落在这片白色里,像是在飘摇的白纸间落下了一个黑色的逗号。

五个小时,或者是十个小时,不知道。总之等红灯熄灭的时候,窗外已经跃起了一轮朝阳,血红色的光惊心动魄的洒落在窗边,落在裴醒枝的衣服上,像是把他雪白的衬衣领口也染成不详的猩红。

主刀医生满身疲惫的出门,刚一拉开门,走廊死寂一般的沉默被打破,裴醒枝立马向这边拧过了脑袋。医生嘴上条件反射性的说起了手术结果,眼睛先落在了裴醒枝的脸上,下意识的移开去寻找其他人:“内脏破裂的大出血算是暂时止住了,后续的治疗还是要保持住,然后就是注意患者自己的心态......”

可是他却找了个空,等候区只有这一个家属。

主刀医生愣住了,再次收回目光,仔细看了一眼这个年轻人。

他甚至不能称之为一个男人,只能叫作少年人。脸庞和身上的衬衣一时之间分不出谁更白,纤薄的下颌停在领口,像一只敛起羽翼待飞的蝴蝶。哪怕是坐了一夜,腰背依然笔挺,仅仅是坐在那里,就有渊渟岳峙之感。

可是,他的眼睛上却细细的缠了一圈绷带,在脑后打了一个漂亮的结。脸庞还是充满希冀的向自己这边扬着,却分明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

主刀医生一下子语塞。

裴醒枝就算看不见,好像也明白了医生语声顿塞的原因,非常平静的开口:“我是诺苏的家人,如果有什么需要交代的,还请您直说。”

医生踟蹰了几秒钟,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坚持吃药的话,还是能控制住病情的恶化。但是情况你也知道,内脏破裂和内出血是无法逆转的,伴随而来的身体衰弱是没办法的事。坚持治疗吧,作为家属的话,好好照顾他。”

24小时后,麻醉药的效力过去,诺苏在一片晨光熹微中醒来。他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的视线里是裴醒枝苍白而精致的侧脸,脸上还束缚着白纱布,安安静静坐在朝阳里,扬起的脸始终面对着太阳的方向。

他在用皮肤感受光。

诺苏知道,从矿谷回来的这一年,裴醒枝的左眼视力也渐渐下降,到上个月开始几乎就已经完全看不见了。医生说,眼睛本来就是被免疫系统排斥的器官,在右眼感染失明后,左眼也逐渐被身体所拒绝,这是很正常的。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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