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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久安身体非常虚弱,按照医嘱,他需要静休十天半个月。

永曦帝赐下御令,让陆久安安心在府上养病,官署里的大小事务另有朝臣代为接管。

而一直不曾好好休息的韩致则被陆久安强制勒令去睡觉,韩致却半点没有睡意,深怕一觉醒来,发现眼前的这一切只不过是场虚无缥缈的梦。

陆久安没法,只好脱了皂靴爬到床上与他并排躺着。

韩致将他捞进怀里,陆久安身上的气息若有如无地萦绕在他鼻尖,韩致终于放下心来,抱着陆久安沉沉闭上双眼。

韩致再次醒来已经是翌日,天色大亮。陆久安尚在睡梦中,呼吸轻浅。韩致一错不错地盯着他安静的睡颜,仿佛看不够似的。

过了一会儿,韩致翻身下床,他记得大病初愈之人,饮食不能太过腥荤,主要以清淡为主。

韩致找到秦技之,从他口中得到一份合适的菜谱,亲自跑到竈房折腾了一个时辰。于是等陆久安睁开眼睛,摆在面前的就是一碗热腾腾的药粥。

韩致把陆久安抱到大腿上,圈起他的手腕看了看:“瘦了,身体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

陆久安摇摇头。

韩致端起碗,舀了一勺粥,小心翼翼地吹凉后,递到他嘴边。

陆久安脖子往后一仰。

“怎麽?”韩致立刻紧张地问。

“我还没有刷牙。”陆久安小声道。

韩致神色一软:“都生病的人了,还计较那麽多。”

“病从口入知不知道。”

韩致只好鞍前马后地伺候他净脸刷牙,陆久安才接过碗,小口小口地喝起粥来。

喝道一半,陆久安突然放下碗来,慢慢擡头看向韩致:“我想去看看陆起。”

韩致心中咯噔一声,逃避着他的眼神。

自从陆久安醒来,府里衆人心照不宣地在他面前避开这个话题,深怕陆起的死再次刺激到他。

陆久安苦笑一声,喉咙发紧:“我做好準备了,陆起去世了是吗?他如今在何处?”

韩致紧了紧拳头:“天气炎热,我们又不知你何时醒来,便自作主张,将他埋葬了。”

……

陆起的墓地在晋南郊外一座山上,陆久安腿脚还没好利索,走路一瘸一拐的,韩致一把将陆久安打横抱起来,轻手轻脚地送进马车。

他自个人则走到马车前,捞起缰绳,充当起了马夫的角色。

马车稳稳当当地向城外驶去,陆久安掀开车帘探出脑袋:“丁辛呢?”

他记得自己失蹤前,是和丁辛一块儿在破庙里躲雨的,后来遭人绑架,吃尽了苦头,按照韩致的性格,说不定会治丁辛一个保护不力的罪名。

陆久安最担心的是,韩致怒火攻心之下,直接将人处死了。

韩致头也没回:“丁辛失职,我罚他五十军仗,降职三级,现在在府里养伤。”

还好,陆久安松了一口气,犹豫片刻,又不禁劝道:“当时我们在明敌人在暗,防不胜防。况且那种情况下,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不能百分百却保我安危,怪不了丁辛。”

韩致冷哼一声:“你还为他求情。”

“我只是阐述事实,他这番祸事,算来算去,其实还是我累及于他。他伤好后,就让他官複原职吧。”

“再说吧。”

两人到达墓地的时候,天空飘着小雨,墓前泠泠站着一道细长的身影,衣衫尽湿,也不知在这里待了多久。

韩致一眼认出对方的身份。

“临深。”韩致皱起眉头,拽了他一把,“你怎麽一个人在这里?”

韩临深回过头来,脸上不知道是雨水还是眼泪。

“爹。”韩临深有气无力地唤了一声,又低下头去,“我曾许诺陆起,说我未来做了皇上,他就做我的臣子,怎麽转眼之间,事情就变成了这样?”

韩致像小时候那样摸了摸他的脑袋:“回去吧,你身上很冷,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墓地周围铺满了淡黄色的铜纸钱,坟前的地面残留着燃烧后的灰烬,被雨淋湿了,黑乎乎地一片。

坟前立着一块碑,其上简单题着“陆起之墓”,因为生父生母不详,家族亲友一片空白,除此之外,只有向道镇为其刻的墓志铭。

陆起在他风华正茂的时候去世,他死得实在太年轻了,以至于碑文寥寥数语,便概括完一生。

陆久安想起幼时奴隶市场买下陆起的场景,想起他倔强又可怜的目光,抿了抿嘴,把手里的花放在碑前。

接着捡了块锋利的岩石,蹲下身,在墓碑上一笔一划添上四个字。

“兄 陆久安”。

“莫要太难过了。”韩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能笨拙地牵住他的手,“……人死不能複生。”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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