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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殿下离开了东宫,在乡间呆了大半年,可有收获?”
“有。”李承乾重重点头,“不去乡间不知乡民之苦,你常说如果站在群众这一边,父皇建立的民事可以自行通报的举措,坊间称颂父皇的声音越来越多。”
“孤有切身体会,将来会更看重群众,会严苛律法,律法不严苛会重蹈父皇的覆辙,就是因父皇一次次纵容他们,宽容他们,才会有齐州之乱,会有李元昌等人的谋逆。”
张阳喝着茶水叹道:“也算对吧。”
这太子就差说,希望将来骊山可以支持他。
李泰如今就在骊山,李治又还未及冠,更不要说其他皇子了。
其实李承乾什么都不用做,已没有人愿意和他争这个太子之位。
或许是他觉得骊山很重要,往后的种种举措需要看骊山的态度。
张阳心中暗道,我自己想要退休都来不及呢,三十多岁的年纪了。
早已没了当年的热血。
人到中年的夙愿便是早日退休。
想至此处,太子的话语也停下了,张阳给他倒上茶水道:“所言极是。”
李承乾又道:“孤向父皇进谏,往后但凡皇子都要入乡历练,知乡民之苦,知劳作不易,他们就会明白旨意上的三两句话有多么重要,皇帝的一个想法,会影响万千人的生活作息。”
“太子殿下明鉴,臣为社稷贺。”
说着这些奉承话,张阳又与他碰杯。
等太子一家离开,张阳心中踏实了不少。
李承乾坐在回宫的马车中,尽管与张阳说了这么多,这人自始至终都没有给予承诺。
“若孤能即位,便让张阳入凌烟阁,封国公,世袭罔替。”
太子妃闻言有些动容,低声劝道:“县侯一家从来不是贪慕权势之辈,若是冒然给予封赏,骊山多半不会情愿的。”
李承乾颔首道:“他该得的。”
皇宫内,李世民得知太子去了骊山,也知晓了张阳因此扣下了东宫的令牌。
长孙皇后对张阳这等不讲理的行径有些无言以对,要是其他东西也就算了,这可是太子的令牌。
李世民听着禀报沉声道:“既然是太子自己丢的,那就让他自己去取回来,往后不用和朕提这件事。”
这太子都这么大了,连块令牌都保不住。
去请骊山帮忙,确实是将李元昌的事摆平了,李承乾却也失去了自己的东宫令牌。
长孙皇后心里很明白,只要陛下一句话,骊山就会将令牌交还给东宫,如今不交只是因为陛下与张阳的私人恩怨。
李治捧着一堆书卷走入立政殿内,“父皇,这是儿臣这些年整理的骊山文章。”
等他将书卷放下,长孙皇后拉过他问道:“骊山现在还会将书卷送来吗?”
李治解释道:“是丽质皇姐时常去骊山,就会给儿臣带来,儿臣整理后便可交给父皇。”
李世民拿起其中一卷,说的是出口相关的文章,说是关中市场有限,过多的作坊为了争抢仅有的市场会形成内卷,关中各县需要为扩张与出口做好准备。
出口?市场?内卷?
这些新奇的词一个个出现在眼中。
文章说的事都是闻所未闻的,也算是朝堂的盲区。
看到这篇文章,李世民就会觉得朝堂的脚步太慢了,已快跟不上骊山的发展。
这种感觉既憋屈又无力。
抬眼看了看李治,便问道:“这都是骊山最近的文章?”
李治回道:“上月的文章,而且还召集了各县的县丞开会,当场通读过,他们都有。”
李世民不住点头,一边看着道:“丽质这些天都在做什么?”
李治环顾一看,道:“咦?皇姐不在立政殿吗?”
又是看了看殿外,他再道:“或许是去骊山帮着皇姐与姐夫做事了吧。”
“朕听闻张柬之科举入仕了,正在秘书监为官,狄仁杰也在刑部做事,你的三两好友都有了正事。”
“儿臣……”
李世民清了清嗓子打断道:“这些天你就跟着房相去做事,多学点,也可以多提点提点,这些文章对朝中众人来说很生涩,对你来说是轻车熟路了?”
李治低下头,“儿臣明白了。”
“嗯,不要整日就知晓玩闹,朝中的才俊越来越多了,你也该做一些事情,等你及冠之后,朕还会派你做其他事,先去中书省吧。”
“儿臣告退。”
长孙皇后神色有些不悦。
李世民收回眼神,气馁道:“这孩子该历练。”
孩子来看望,连口茶都没喝,皇后多少还是有些情绪的。
若不是骊山有规矩,弟子不年满二十岁不能出嫁,说不定陛下现在已在安排她们的婚事。
如此也好,可以在宫中多陪一些时日。
长孙皇后低声道:“陛下,郑公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该去看望的。”
李世民还在看着骊山的文章,回道:“朕看完这些便去。”
这些书卷很吸引人,都是一些新奇观点,其中很多从未听人说起过,骊山想要建设各地的仓储与运输。
这些都是以往没见过的观念,就像是这卷书上所言,当肥皂与皮布纸张已成了刚需,就可以设立特定的仓储,先将货物运输过去,以备不时之需,也可以稳定物价。
这有点像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感觉,先将货物流转出去,再考虑卖不卖的条件。
而且提前建立仓储的货物都是较为长久储存,长久有需求性的货物比如说肥皂与布匹。
这些天卢照邻一直在魏征家里,每天去了太医署当值之后,就来照看郑公的身体。
见是陛下来了,卢照邻行礼道:“陛下。”
李世民迈步走入这个院子,问道:“郑公的身体如何了。”
屋内传来几声咳嗽,卢照邻皱眉道:“郑公时常咳嗽,现在还能吐出痰,若是下一次吐不出来,就危险了。”
李世民快步走入屋内,坐在魏征的床边给他抚顺后背与呼吸。
“陛下。”魏征在床榻上坐起身子,“老臣拖累陛下了。”
“郑公万万不要这么说。”李世民扶着他道:“您该去骊山,骊山是个养病的好地方。”
魏征摇头道:“无用的,不过换了地方,有何区别,骊山能治疑难杂症,却治不了生老病死。”
说罢,他指了指放在床榻上的桌案,“这里还有几份奏章,是关于黄河治理的,老臣还要看过才好。”
李世民不忍他拖着病体还要批阅奏章,将桌案推开道:“郑公,你这是何苦?”
魏征又道:“只要老夫不松懈,那么陛下也不会松懈,朝臣也不会松懈。”
李世民站立背过身,不忍去看他。
卢照邻低声道:“陛下,已经安排骊山的大夫来看过,现在郑公的病体已经经不起劳顿,而且也不肯前往骊山。”
李世民颔首叮嘱道:“万万要照顾好郑公。”
“喏。”
悲从中来,李世民重新回过神,握着魏征的手,“郑公,朝堂上有很多青年才俊,他们将吐蕃,西域,突厥三地收入了我大唐的版图,大唐已强大了。”
魏征不住点头,“陛下不该沾沾自喜,该常常自省,为人要时常审视自己的品德,为君更是如此,向来是自傲者多,自省者少,老夫还记得当初张阳说过,思品乃是人一辈子都要上的课。”
“老臣时常在想,人若没了思想与品德,人活着与猪狗何异。”
魏征越说李世民心中越发悲痛。
他继续道:“其实张阳是个好孩子,尽管他的脾性古怪,但他是个有自己的底线与原则的孩子,这样的孩子是难得的,若将来老夫走了,陛下也可以多听他的劝谏。”
“老夫知道他会抗旨,但他若不抗旨,陛下又会变成何种模样,老臣放心不下,还想要多看两年,多看着陛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