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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屋郎君眼神微动,思忖着应母古怪的反应。

不动声色出言安抚,“行事谨慎是好习惯。夫人还是照常以‘西屋的’称呼罢。等小满娘子愿意打听的时候,在下再当面通报名姓来历。”

门外油灯亮出幽幽的光芒。

西屋郎君取出一张包药的油纸,取来应小满放置在西屋的笔墨,借着昏黄油灯,思索着落笔。

他这次宴席酒后遇袭,暗害之人筹划得精妙,处处都往“意外”两个字上引。

宴席是临时起意。宴席上的酒当然是从附近酒楼现买的。

酒有问题。

随他赴宴的长随和马都有问题。

跟随他赴宴的长随都是多年家仆。回程路上的惊马意外,有人提议买醒酒汤,最后两人扶着大醉的他去河边吹风散酒,暗巷停靠等候多时的马车。环环相扣,每一环的布置精准,背后隐藏着极度的熟悉和了解。

家族里没有人参与这场谋划,他是不信的。

里应外合。

究竟是哪些人想要他的命?

夜风吹过手中的油纸,哗啦啦轻响。

门外橙黄色的灯光跟着晃了晃。似乎有微风闪过,又似乎被人影覆盖。

西屋郎君从沉思里惊醒,眸中冰冷锐意也随之收敛,抬头注视门外晃动的灯影,视线柔和下去。

应家母女初来京城,兴许日子过得艰难,对京城本地人氏,尤其是京城的官员有不小偏见。小满时不时会嘀咕两句“京城坏人多”,“深宅大院的贵人一个比一个坏”;应夫人脱口而出一句“京城狗官”……

晏家连续五代出仕为官,他自己身为晏家的长房嫡子,在京城土生土长,十八岁便入朝做事,处处都犯了应家的忌讳。

倒不如再隐瞒姓名相处些时日,暗自帮衬,把不利印象徐徐扭转。毕竟,日久见人心。

西屋郎君边想边写,打定主意,油纸上的手书正好简略写完,于末尾处画了个花押,行云流水签上自己的署名:

——容时。

第10章

远处巷口响起轻盈的脚步声,脚步声由远而近,准确地避开所有坑洞水洼,停在应家门外。

柔韧纤细的腰肢弯下,熟练捞起地上的油灯,灯环勾在手中。光影不停晃动,从门外映进门里,映出小院里深夜等门的身影。

应小满弯着眼冲院门里喊,“娘,我回来了!”

院门从里面拉开,迎出来的却不是义母,而是个子高挑的郎君。

眼尾微微上挑的一双清润眸子映出油灯的暖光,西屋郎君站在门边,笑应道,“回来了。”

应小满一怔,“怎么是你?”

“夫人在屋里看着幺儿,不放心你走夜路,叮嘱我看住门口的油灯。”

“哦,好。”

夜里守门照亮的换了个人,西屋郎君站在院门边,那是义母夜里每次等门站的同样位置,但郎君个头高,略微低头才不会撞着门框,接过她手里的油灯,又接过斗笠和防水油衣。

他每接过一样物件,应小满便悄悄瞄一眼,忍着心里异样的嘀咕。

如同义母平日里做的那般,西屋郎君照常把斗笠和油衣和挂去院墙边。应小满不自觉停了步子,等他挂好。

两人一起往堂屋方向走。

西屋郎君看她犯心事的模样,“今天去新宅那处不顺利?”

“新宅那边倒好,只要肯交钱就顺利。”想起官府征收去的半贯钱,应小满心肝儿都疼。

回来路上原本还没有想好。但两人闲说着并肩走进堂屋时,她觉得可以提一提。

“京城有个地方叫做鬼市,你听过没有?”

身边的郎君神色一动,“听过。不是个安稳地界,买卖纠纷颇多。官府时常过去巡查清理。”

“我倒不怕纠纷。但听牙人说,几乎没有小娘子去鬼市,我独自去谈买卖太显眼,怕被人追踪来家里。多带几个人手才好。”

应小满说着,从屋里取出记账油纸,当面就要勾欠账。

“你陪我去一趟鬼市,最近三天吃喝都不算你的钱。怎么样?”

西屋郎君的桃花眼微眯起,抬手拦住。“早和应小娘子说过,救命之恩,涌泉相报。欠账留着不要动,我陪你去鬼市便是。”

应小满惊讶之中带着一丝感动,收起油纸,赞叹说:“你这人还是蛮不错的。”

*

瓦子门外的鬼市,开市讲究时间。清晨之前,黄昏之后,总之专挑看不清买卖双方脸孔的时段开市。

四更天,应小满踩着布鞋面沾湿露水,走到了瓦子门城墙下。

她不舍得出钱雇驴车,三更就起身,从铜锣巷一路硬生生步行过来。还好西屋郎君认路,熟门熟路地指给她方向,沿途没有走岔,一个时辰堪堪走到。

随意寻三尺平坦地面铺开黑布,冷玉色的精巧象牙扇往黑布上一搁,应小满回头问,“东西显眼不?”

岂止显眼。

自从应小满走进鬼市地界,周围买家卖家的几十道目光,简直都齐刷刷盯在她身上打转。

这地界三不管,买卖双方约定即成,不通过官府,不立契。通常是卖货,但过不了明处的人口拉来鬼市买卖的事也不算罕有。

竟有十来岁的小娘子敢来这处,不怕被人当货扛走?

西屋郎君把她轻轻一拉,示意她换个地方,去紧挨着瓦子门城墙的那片地界。

“那边靠近城门。官府巡查的队伍例行从城墙弯转过来,那处闹事的人最少。”

应小满张望几眼,城墙边上的人确实不多,零零星星几家。

“那边闹事的人少,买卖的人也少啊。”

“今天摆摊的几十家只你一个小娘子,任谁路过都会好奇多看两眼。”

说的很有道理。应小满当即换个地方摆摊。

白色的象牙扇搁在黑布上,在夜色里莹莹发光。很快便有买家过来打量雕工成色。

四更天逛鬼市的买家都不露面目,有的拿斗篷裹住头脸,有的带一顶斗笠。

“这扇子倒是不错。”戴一顶风帽挡住大半张脸的男子停在摊边。

来人从声音听来年轻得很,穿了身质地上好的团花纹捻金袍,玉钩腰带,脚蹬乌皮靴,不知哪家的公子哥儿,熟练地开合几下象牙扇,笑问,“小娘子开价几何?”

应小满斗笠严严实实挡着脸,蹲地上不起身:“一口价,十贯钱。”

“十贯倒是顶便宜的价。在别处再拿不下这么好的扇子。”

风帽的公子哥儿调笑道,“只可惜,越便宜越可疑。这把雕工精绝的象牙扇——只怕来路不正罢?”

话音还未落地,应小满唰一下站起身,从公子哥儿手里抢过象牙扇,搁回黑布上。

“不买就走。少啰啰嗦嗦的。”

“哟!”那公子哥儿懵了一瞬,忽地又笑。

“你这小娘子好大的脾气,我又没说不买。怎么,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让我瞧瞧这位声音清脆如珠玉、脾气却坏的小娘子,到底是颜如玉,还是母夜叉?”说着竟伸手要揭斗笠。

应小满蹲着一偏头,避开伸来的手,犀利地盯一眼公子哥儿,伸手把随身带出来的沉甸甸的布包袱拎来面前,开始解布包袱的死结。

西屋郎君已经走上前来,把人往身后挡,抬手拦住轻佻动作。

“兄台自重。”

那公子哥儿还在笑,“把年轻小娘子带来鬼市,敢问这位兄台,你来卖扇子的还是卖人的?亦或扇子和人一起卖?扇子的成色大家都见到了,这小娘子的相貌么,还没见着——”

“小娘子是卖家。按鬼市规矩,你在这处揭她斗笠,坏了鬼市的规矩。”

西屋郎君慢悠悠道,“兵部莫侍郎家的三公子,莫赫言,莫三郎,头一趟来鬼市?”

莫三郎当场被人叫破身份,骤然吃了一惊,连退两步,本能地抬手去捂风帽。“你是何人!”

耳边砰一声闷响。

应小满终于解开死结,把沉甸甸的包袱打开,取出里面的物件,扔在摊子上。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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