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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摸了把袖中冰凉的象牙扇。

当日听得郎中警告,她不敢把象牙扇送去当铺。当铺需要立契,须得写名字按手印,她怕被人顺藤摸瓜,被不怀好意赠扇的雁二郎报官抓了她。

但京城那么大,家里急需钱。除了送当铺,说不定还有其他去路。

她开口跟牙人打听。

“如果有一件值钱的物件,不想送当铺。京城有没有其他地方可以交易的?”

牙人果然见多识广,嘿嘿一笑。“小娘子没听过鬼市?”

京城西南边,靠近瓦子门城墙下,有一处市集,叫做“鬼市”。

“天明之前,黄昏之后,普通集市收摊,轮到瓦子门的鬼市出摊。那边的买卖三不管,一不管东西来历,二不管买卖双方身份,三不管真货赝品。捡到漏是你运气好,被人骗了是你没眼光。“

应小满震惊了,“三不管?万一我把好东西卖出去,买家不肯给我钱呢!”

牙人也震惊了,“鬼市那种地方,小娘子竟想自己去卖东西?万万去不得!鬼市不讲规矩,你这般模样的小娘子去了肯定出事。就当我没说过。”

再问他鬼市如何地不讲规矩,会出什么事,牙人露出后悔神色,支支吾吾再不肯说。

牙人不肯说,自有别的地方打探。

应小满从七举人巷出来,直奔城东茶铺子。

这些天城南城北地走,去时路线不固定,回时都是顺着贯穿京城的汴河河道往南,一路过任店街,洞明桥,安定坊。安定坊附近因为有太学院的缘故,极为繁华热闹,茶肆酒楼沿街林立。

她去熟的一间茶肆,就在洞明桥下去的一间临街茶肆铺子。

当然,洞明桥这一带的茶肆贵价得很。她所谓“去熟了”,也就是前阵子春雨绵绵时节,时常站在棚子下躲雨,和这间茶博士聊熟了。

“鬼市?瓦子门外那处,京城本地人都知道。”

今日又是个绵绵阴雨天,茶肆里生意不咋地,唯一的一桌两位客人在低声争执,吵得脸红脖子粗。

没人上赶着凑霉头,茶博士空得很,看到应小满过来很是惊喜,送来一碟炒南瓜子,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话。

“小娘子要卖货?千万别自己去,请几个拳头大的闲汉替你去!鬼市不讲规矩,但拳头管用。对了,官府隔三差五地会清扫鬼市,看到巡捕官差别慌,记得捂着脸跑哇!”

应小满听得嘴角直抽。这是什么邪地方?

雨声淅淅沥沥,她戴起斗笠正打算冒雨归家,邻桌两个客人低声争执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

其中一个怒喝,“雁家当街强抢民女!身为言官,闻风奏事,上书弹劾雁家有什么不妥当!”

对面客人摆出稍安勿躁的手势,“说雁家强抢民女,被抢的人呢?被抢之人既然手持门栓打出门去,人已逃脱,则强抢之事不成。”

应小满:“……”晏家?燕家?雁家?

强抢民女,手持门栓,打出门去,听得好生耳熟。说得该不会是自己上回路边遇上雁二郎的破事……

茶博士悄悄努嘴,“最近京城热闹的很。城东兴宁侯府家的嫡出郎君,雁二郎,那可是将来要承爵的郎君!据说文武双全,生得一表人才,却不知得了什么失心疯,把个路过的美貌小娘子当街强抢进府,闹成大事。”

应小满:“……”

“嘿,听说那小娘子是个厉害的。被抢进雁家后,竟被她挥舞门栓,硬生生杀出重围打出门去,从此消失了踪迹。雁二郎气得够呛,散出家中护院四处缉拿,口口声声‘追捕逃婢’,消息这才传了出来。”

应小满听到“逃婢”两字,登时懵了, “他胡说。”

“事还没下定论。按雁家的说法,那美貌小娘子是自愿入府,后来看了契书,嫌弃钱少临时反悔,这才翻脸打出门去。”

“呸!”应小满怒火升腾,“胡说八道,雁二郎不是个好东西。”

茶博士急忙道:“嘘!毕竟是个小侯爷。”

淅淅沥沥的雨声里,茶博士压低嗓音:“我看小娘子也生得美貌。你时常过来洞明桥这处,家可是在城东附近?雁家就在城东莫干巷。最近无事莫靠近雁家,你这三月花枝儿一般俏的小娘子,若是被抢进府去,可没法打出来喽……”

——

天边的晚霞渐渐散了。

城南铜锣巷里,义母哄睡了阿织,第三回 推门出去张望。夜色下现出几点星子,铜锣巷口黑黢黢的。

“这丫头怎么还没回来。”义母喃喃自语。

她提起油灯想去巷口等,又顾虑屋里睡下的阿织,正踌躇间,西屋的木窗从里打开。

“我去巷口等小满娘子?”西屋郎君站在窗边。

“别去。”义母赶忙阻止,“叫邻居看见,坏了小满的名声。”

她踌躇片刻,“倒不必站巷口。每次小满晚回来,我都提灯在家门口等。巷子里黑,路坑坑洼洼的,怕她摔了,给她照个亮好回家。但现今阿织在屋里睡,我不陪着,怕小娃儿突然醒了害怕……灯搁门外头,没人看着,又怕路过的浪荡儿顺手给提走了……”

西屋郎君穿过堂屋走去院子,“夫人进屋看顾阿织罢。油灯搁门外头,我在门里盯着光亮。如果灯被人提走,即刻便能察觉。”

“那好。”义母松口气,果然把油灯搁在门外的地上,虚掩了窄门。

油灯昏黄的光线从缝隙映进小院。

“家里多个阿织,小满又忙着挣钱又忙着搬家,亏得你在家里时不时帮把手。”义母舒展眉头,“多谢你啊。”

郎君说,“小事。”果然站去院门边盯着油灯。

如今两边混个脸熟,“西屋的”敷衍称呼再叫不出口了。义母当面有点发窘:

“这么久了,还不知郎君姓什么叫什么。小满那丫头在京城碰着不少坏人,防备心重,拦着我不让多问,从前在我们老家乡下,哪有一起住了十多天还不通名姓的道理。”

西屋郎君把院门拉开三分,隔着缝隙往外看树影憧憧的小巷。

“京城人多,恶人确实也多。小满娘子韶华芳龄,多些防备心是好事。说实话,令爱这样如珠如玉的小娘子,天黑了还不归家,仿佛奇珍异宝行走街头,引人觊觎。夫人竟不担心么?”

义母听出话语里的担忧,当即笑开了。

“换做别家闺女,确实要提心吊胆。但我家小满呐,她可是八岁就随她爹上山打猎的好手,对上一头黑熊都能把它撂翻了。”

西屋郎君大为意外,“……撂翻黑熊?”

“可不是。小满没了的爹从前是猎户,乱七八糟地教她。有年秋天从山里拖出来一头黑熊,她爹说小满自个儿下陷坑打的。对了,等小满回来,当面别喊她名字,也别喊幺儿‘阿织’。”

义母边进屋边道,“你知道她名字这事,叫她听说了,定要抱怨我。”

西屋郎君沉浸在“小满娘子撂翻黑熊”的惊人想象场面里,良久才回过神。

“即便小满娘子身手不同凡响,但京城恶人多,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还是轻易不要叫她一个小娘子孤身夜行奔走的好。”

他打量自己层层包裹的左手,斟酌着道:“在下身上伤病已无大碍。不瞒应夫人,我是京城本地人氏,各处衙门都略识得几个人,说得上几句话。如果家里有难处的话,不妨和我直说,我可以帮衬一二——”

义母原本在屋里笑听着,听到后半截时不知想到什么,人突然警惕起来:

“你是京城本地人?你还认识许多衙门的官人?你、你家里不是做官的罢?” 说到最后竟带出了颤音。

西屋郎君:“唔……”

他抬了抬受伤未愈的手,“应夫人觉得呢。”

义母看到他重伤未痊愈的手,便想起这郎君几乎丢在水里的性命,绷紧的神色登时一松。

“是了,你自己也是被坏人害了的,怎可能是官家的人。好了,我家无需你帮衬什么,千万别去寻衙门的人。京城狗官多,牵扯越少越好。把小满记在油纸上的欠账还清就好。”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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