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御看上去却也是强弩之末,只身形平稳地移到洞内,便顺着石壁一溜地滑了下去,像沙滩上奄奄一息的搁浅鱼,这会儿是彻底没了风度。
祁决将他扶正,顺便用手背测了测他的体温,发现此人也烧的厉害,却又不像纯粹地染了风寒,除了额头的一块地,手心手背,衣里衣外都是一片冰凉。
你中毒了。祁决抬眸平静地注视着他,似要从苏明御俊眉微蹙的脸上看出些拙劣的演技来,之前的事先按下不提,不排除你用苦肉计取得我信任的可能性。
寒风夹杂着冷雨将洞口处的石壁打湿一片,带来凛冽的寒意。苏明御侧身看了眼在洞内平躺的白楚清,转而看向祁决,潋滟的眼眸恰当好处地表达了恳求的信号。
不行。祁决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里面只能容得下一人。他得了风寒身体更加虚弱,我不确定你身上的毒对他是否有危险,不能让你靠近他。
苏明御惨淡地笑了下,似是彻底失去了说话的力气。他整个人蜷缩成一团,额上不断地沁出细汗,苍白的嘴唇因高烧失水而起了薄皮,这使得他看上去异常脆弱。
第4章
醒得这般及时,怎么,怕我偷袭你吗?
冷风夹着细雨斜斜地吹入洞内,苏明御只觉身体忽冷忽热,意识开始变得模糊。祁决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苏明御眼中涣散的眼神看上去比他本人可信得多。
于是祁诀看了眼躺在洞穴内部的白楚清,用所剩无几的良心将苏明御扶了起来,扯下自己的外裘裹紧了他。
苏明御怀抱着这难得的温暖,意识有一瞬恍惚的回笼,乍暖还寒的体感让他的身体不可自抑地颤抖了下。祁决将外裘往上提了提,严丝合缝地遮住了他的脖颈,苏明御轻微而薄弱的呼吸轻羽般拂过祁决的手背,引起一阵诡异的触感。
祁决收回手,看了看自己质量不错的外裘,可惜道:便宜你了。
洞外的雨一直下着,没有停歇。祁决不知道那些人给苏明御下了什么毒,不过照现在的情形来看,情况并不乐观。
苏明御的口中已经发出了呓语和轻微的呻吟声。随着夜晚温度的下降,他口中委屈的哼唧声和呻吟声越发细碎,像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可鼻音却很重,跟小孩撒娇似的。
若是仔细听,还能从中听出些许哭腔。这种哭腔不是平常受伤时的哭腔,除去卖乖与讨好外,更带着一种求饶的意味。
至少在祁决的认知中,一个正常的男性纵然伤重也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作为一个毫无相关且有可能为敌的陌生人,祁决对此的第一反应自然不是担心此人是否会因此归西,而是饶有兴味地琢磨这是否能当做一个有利的把柄。
火光在岩壁上跳动,苏明御额间的碎发被汗水打湿,乌发散落,面色渐渐泛起了潮红,衬得他整个人无比脆弱而妍艳。现在的模样实在让人很想蹂躏。
只可惜不知道有着怎样龌龊的过去。
对于来路不明,身形赢弱的美少男,祁决自然而然地把他现在的举动和一些风月之事联想到了一起。
他天生便有些精神洁癖,尤其是自己的东西,不希望碰到任何肮脏的事物。祁决看了看自己的外裘,默默地想,它不能要了。
苏明御发出的动静不可谓不大,祁决看白楚清睡得很不安稳,不禁对苏明御道:安分点。
他知道这种警告对半昏迷状态的人起不了什么作用,本不抱多大希望,可没想到苏明御竟真不再动弹,整个人变得异常安静。
哪怕他的额上还在不断地沁出汗珠,眉尖依然紧蹙,脸上的表情分明已痛极,唇齿间却再没发出任何一丝声音。
像是发出声音会受到更严酷的惩罚一般。
苏明御的举动更加验证了祁决内心的猜测。祁决说不出是什么心情,整个人变得不自在起来。
苏明御醒来的时候,祁决已经守在白楚清的身侧,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轻搭在他的手背上,在闭目浅眠。
苏明御掀开身上的外衣,若有所思地注视了会儿此刻的祁决。
若非亲眼所见,任谁也不会相信祁决竟是个会照顾人的。苏明御活动了下手腕,昨日的毒不出预料已经自愈,他作势起身,再次感慨了下自己的福大命大。
练武之人最是敏感,祁决察觉到轻微的动静,从睡梦中回过神来,他用手背贴了下白楚清的额头,察觉到他的体温降了下来。
祁决这才松了口气,侧身发现苏明御不知何时已经醒转,此刻正离自己极近。
借过。苏明御探身去取祁决身后的折扇,轻长的衣袖于祁决的耳畔擦过。
声音十分清冷,与先前说话的腔调全然不同,就像无意间吐露出的真心。
祁决抬眸看向苏明御,苏明御极其自然地接了下去,仿佛先前的口吻只是祁决的错觉:醒得这般及时,怎么,怕我偷袭你吗?
祁决面沉似水地看着他,虚与委蛇道:苏兄真是好手段,我料你昨晚命已休矣,不想过了一夜立马便能活蹦乱跳了。
那还得多亏祁兄照料,苏某无以回报,只能以身相许,还望祁兄不吝下嫁。苏明御休整了一晚,嘴唇已恢复了些许红润,再不复昨晚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祁决伸手攥住苏明御的手腕,想仔仔细细地探查他体内究竟有什么玄机能一夜解毒,启料苏明御顺势将他带到自己怀里,毛绒绒的脑袋极其自然地搁上他的肩:你想要什么我都会满足你的,不用攥得那么紧。
祁决闻到苏明御身上那似有若无的异香,不可抑制地回想起昨晚的情景,身体陡然一僵,直截了当地说道:别恶心我了。
洞内陷入一瞬的沉寂。
苏明御的眼皮跳的厉害,他默然收回手,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悲喜的情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祁决试探性地抛出把柄:我想,我对你不感兴趣,对你身体的反应和你的过去却很感兴趣。尤其是昨夜
苏明御原以为自己对这些话不会再有反应,可是好像只是原以为而已,他的头脑还是一如往常般嗡嗡作响,难得有些木讷地愣在原地。
脑海中祁决的声音好像离得异常遥远,像从天边传来,周围的一切变得朦胧而虚幻。
咳..咳咳..白楚清醒转过来,侧身咳嗽了两声,祁诀不再与苏明御多话,快速赶至白楚清的身边,一手扶着他的肩侧:师兄,你无碍吧,感觉好些了么?
白楚清点点头,问道:我们这是在哪,常硕他们呢?
逃亡的时候冲散了,我们先去找个地方休养一阵,再去和他们汇合。祁决的言语全然不似先前那般冰冷僵硬,带着难得的安抚意味:他们伤的不是很重,你放心。
嗯。白楚清应声道。
祁决想起先前便很在意的一点,问道:刀宗的方怀师兄他们按理说不会丢下你们,为何会先行一步?
他们那边受伤的人太多了,尤其是任维余,他伤得奄奄一息,方怀只好带着他先走了。
是么。祁决轻声道了句,目光深沉地注视着早已燃尽的炭火,显然不太认同。
第5章
可能是因为我长的很像女子,你觉得呢。
此地离淀州不远,苏明御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我在淀州城内有一处家宅,二位若不嫌弃,但可前往我府中修养几日。
祁决看向苏明御,苏明御好似已经完全不介意方才祁决所说的话,神色一如往常。
此人的适应能力实在可怕,祁决暗自心想,本着对方都不尴尬,自己为何要尴尬的心思问道:淀州城,苏兄是定居在此处吗?
家父是淀州巡抚苏明哲。苏明御看着祁决,眼神十分温柔,温柔得让人不禁想打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