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方位后,一道剑光闪过,银色的剑身擦着一片红色插入修竹竹身。
那人的衣摆被剑尖钉在竹身上,衣摆连接着矜贵出尘的身影和那人妍艳的好颜色。
那人眨了眨眼,神情无辜地看向休憩的人群,似乎对祁诀突如其来的敌意无所适从。祁诀打量着那名男子,红衣衬着他的肌肤愈发雪白,漂亮得有些诡异。
这样出众的相貌出现在荒芜的丛林之中,不得不让人多想。
太好了。那男子拔下插入竹中的剑,因剑入竹已深,拔剑的动作略有停顿,看来武功平平。他一手握剑,毫不认生地向人群走来,左手还持着一把折扇,笑道:方才正在林中迷了路,见几位在此,适才放下心来。
祁诀平生一烦扯着把扇子装风流的纨绔子弟,二烦文绉绉的白面书生,此人不巧全占了。
祁决随手接过男子递来的剑,无视了他满怀希翼渴望搭讪的眼神。
不知几位侠士如何称呼?那男子脸上挂着笑,许久未见人回应,嘴角的笑容变得僵硬了些,显然这样安静的氛围有些许尴尬。
祁决、白楚清。白楚清开口解围道: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在下姓苏名明御,白大侠若不嫌弃,唤我明御便可。苏明御自觉找到了最好说话的人,忙就坡下驴,将谈话的目标转移到了白楚清身上。
已近晌午,苏少侠是否要与我等一同用膳?白楚清一如既往地客气。
也好,苏某出门不幸,临近北冥又被抢劫一空,恐怕不光今日,之后还要多多叨扰诸位,还望各位大侠不要嫌弃苏某。苏明御依然故我的不客气。
相逢即是有缘,我们雾山派向来乐于结交江湖侠士。举手之劳,苏少侠不必多礼。白楚清礼貌回道。
祁决皱了皱眉,一旁的常硕早将干粮递给苏明御,出言唤道:少侠。
哪里,哪里,不过是区区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美男子罢了。
常硕闻言哧地一笑。
祁决施施然睁开眼,欲言又止地看着苏明御。
苏明御轻笑道:祁兄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起一句话:人一旦不要脸,一切都好办起来了。世间万物为其大开其门。
苏明御:是很有道理,可惜我没练会过这般的厚脸皮,不然早就财运亨通了。
苏兄自谦了。祁决道。
白楚清看着两人之间阴阳怪气的氛围,头一次发现原来世上竟真有人生来便是不对付的,萍水相逢也能一见如故的呛上话,实属孽缘。
苏明御接过干粮后便异常乖顺地不与祁决呛话了,仿佛知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道理。
白楚清远远地看了苏明御一眼,低声道:他浑身上下的内力甚至不及雾山派一个外门弟子,许是真迷了路来寻个照应,何必如此争锋相对。
寻照应?祁决轻笑一声。
他自己早就备好了一切,怕是要辜负你的好意了。祁诀的目光悠悠落到了他手中的折扇上:这把扇子的材质世间少有,想来不是扇风这么简单。
祁决的声音提高了些许,恰好能传进苏明御的耳朵里。
苏明御并不在意祁诀话中的猜疑,将折扇随手递给他:家父怕我一人出入江湖会有危险,故将此把机关扇赠予我,可惜我对它的研究还不够深入,一直没派上什么用场。
他那么担心你,没派人跟着你么?
苏明御:一个男人若是一直活在旁人的庇护之下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看不出,你还挺有志气。
人穷志短,在下家宅穷得只剩下钱了,自然长志气。苏明御的话接得很快,仿佛不需要经过大脑思考,半开着玩笑就敷衍过去了。
祁决心想,这人一会儿说自己脸皮薄财运不济,一会儿又说家里穷得只剩下钱,真就想到一出是一出,嘴上没一句实话。
祁诀漠然地看了他一眼,将折扇递还给他。苏明御解开随身携带的行囊,姿势美观地继续食用午膳,看上去斯文的很。
那状态仿佛在享用什么大餐,几块薄饼也被他吃得异常香甜。
用完膳后,苏明御慢慢悠悠地凑了过来,可能是因为吃饱喝足的缘故,他的目光带着种懒洋洋的暖意。
祁兄能于数米之外不偏不倚地刺中我的衣角,真是好身手。苏明御整个人跳脱的很,说话的语调却总带着一股不知道哪里来的迂腐的书生气。
你怎么知道我没偏?
祁决的笑声轻微得近似呼吸声,但苏明御还是听到了。是那种类似于招猫逗狗的笑声。没什么恶意,却天生自带半分轻蔑。
他有些意外地抬起头,正对上祁决平静而又专注的视线。
你又怎么知道我想射的究竟是什么?祁决说话的声音并不响,却有一种让人安静的力量:所谓偏与不偏只不过是和你最初的目标做的一次对比罢了。
苏明御短暂地怔了两秒,很快便回过神来,故作惊讶道:莫非祁兄想射中的是我的心?
祁决挑眉看他,苏明御含羞带怯地回看他。祁决终于明白了苏明御脸皮的厚度,不再与他一争高下。
可惜偏了几寸。祁决收回了视线,毫不避讳地按了按他的心脏,只能先让苏兄替我保管了。
苏明御能感觉到祁决手心里的热度透过轻薄的衣料传来,与之而来的,还有那显而易见的警告意味。
祁决不再与他搭话,合上眼去见了周公。
一时间四周变得冷清起来,只余微风拂叶而过。
当世剑道第一高手,的确应该害怕。苏明御望着祁决带着三分警惕的睡姿,摸了摸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脏:不怪你喔。
第3章
实不相瞒,我对祁兄一见倾心
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异香,似雨后清新的露水,悠然空阔。
待休息完众人起身,苏明御已不再堵着祁诀搭话,白楚清领着众人出山,转悠了几个时辰却又回至原地。不知从何时起,林中漫起了淡淡的薄雾,方向更难辨认。
白楚清的一双俊眉紧紧蹙起,祁诀跟着绕了这许久也觉得不太对劲,走上前去接过白楚清手中的舆图:先前走了这许久,也没见不妥之处,为何小憩过后反倒迷了路。
许是我判断有误,我..白楚清有些自责。
嘘。祁诀一手搭上他的肩示意他冷静下来。他未往苏明御那边看,心中却在揣度他。先前没遇上这红衣骚包男都好好的,如果不是他搞的事,那就是他是扫把星了。
其实我刚才就想说了,明明出山的路是在左方,大师兄偏偏走了右边。任维余小声道。
为什么我觉得是后头..又有一人犹豫着开了口。
你们是怎么了,大师兄走的路是对的啊。
人群里的声音渐渐嘈杂起来,顾方怀见状出言解围道:大概是我们走了太久有些昏头,天色也暗了,不如在此休息一晚,明日再启程。
就依方怀所言吧。白楚清道。
祁决看着这天色总觉得暗得有些不正常,像大雨将至的前兆。
白楚清放下随身携带的行囊,和众师弟一起搭柴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