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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越摇摇头,“成王败寇,这是商氏一族的选择,若是功成,那定是无上的殊荣。这本就是一场豪赌,如今输了,又何来恨呢?”
嘉宁蓦地笑了起来,那眼角没有半点温意,透过破败的草屋窗侧,她看着窗外不休的大雪,似是觉得难以理解,“二十年了……整整二十年……呵,我冷落你如此之久,你不恨我?”
商越哑着嗓音答言,“是我无能,以致沦为废人二十年……你迫嫁于我,我如何会生恨?”
当年若不是他为救嘉宁双腿落了残疾,先皇为弥补商家,当场指婚将嘉宁许给商越,嘉宁怎会心生怨怼呢?一个生来骄傲的公主,却要嫁给一个残废。
草屋内陷入一阵沉默,风雪不可察的大了不少。
嘉宁漠然说着,“算了,当我没问。”
商越半跪在她身前,“阿宁,趁外面追兵未至,你带着泽儿远走高飞吧。”
闻及此,嘉宁眼神如炬,“商越,你还不明白?我是绝不甘心沦为平庸之辈的,若要我逃,毋宁死。”
商越少有的提高了语速,急切道:“阿宁!你就当是为了泽儿,为了……我们的骨肉。”
嘉宁不为所动,“那要怪,就怪泽儿有我这个母亲。”
屋外步履声越发的紧,混淆着嚣然的风雪,模糊不清。
嘉宁正襟危坐,即便周处破落不已,她依旧保持着光鲜亮丽的姿态,不落皇家风度,她平视着跟前被风雪摧折的屋门,朱唇轻啓,“该来的,总会来的。”
如她所料,不多时,草屋门处灌入的急雪如涌,数道身影立于晦暗的夜色中。
商越移步护在嘉宁跟前,望着闯进的来人。
谢让携着沈晏如一道入内,默声看着不欲反抗的嘉宁。
嘉宁看着沈晏如,后者难掩脸上的恨意,她先行说道:“你是来找我报仇的吧?事到如今,我也没什麽好隐瞒的,你父母之死确实是我所为。”
沈晏如浑身发着冷意,她抑制不住地高声质问道:“我爹爹至死也不知,他究竟何处值得您这般痛下杀手!”
谢让有些意外,他微微侧过头看着沈晏如,按理说,她并不记得那一夜发生的事,只有模糊的影子,难道她已是……
“他不知?”嘉宁挑了挑细眉,如同閑谈一般捋了捋衣襟,“他在秋日宴时窥听到了我的秘密,自是不能活。”
沈晏如问:“什麽秘密?”
嘉宁淡淡答言,“这个秘密如今已不重要了。”
沈晏如登时只觉血气翻涌至灵台,她拔出匕首指于嘉宁,“不重要?不重要你便杀害……”
话还未完,忽有一疯癫之声传来,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乞丐随着一衆爬进了草屋,乞丐指着谢让,笑得疯魔,“是……是他……我看到过!他和嘉宁有染!”
一衆惊疑间,借着幽微明光,沈晏如惊觉,这乞丐非是他人,而是她的表妹沈芷兰。
谢让面不改色,对着嘉宁道:“那个秘密,便是你和姜留有染吧。”
沈芷兰自是他安排人送过来的。
那日在茶楼,他放沈芷兰回了沈家,而沈芷兰谋害沈晏如事败,本应被嘉宁灭口,却是因谢让刻意庇护,嘉宁未能得手。
半途沈芷兰为摆脱谢让控制逃脱,流离路上不幸划破了面颊,却是在此时候,沈芷兰遇见了一个愿意救助她的公子哥,而她骇然发现,这公子哥不是旁人,是她曾经的心上人。
她曾引以为傲的容颜不複,心上人救下她后又无比嫌弃她丑陋带疤的脸,再次被抛弃的沈芷兰没过多久便疯了,成了如今这番模样,成日疯疯癫癫地念叨着什麽。
听闻谢让所言,沈晏如反应了过来。沈芷兰指认谢让与嘉宁有染,是沈芷兰疯癫后错将谢让当成了姜留,故才有此言。
杂乱的思绪来回理着,沈晏如回想起金殿里姜留现身时,嘉宁陡然转变的脸色并不为假。
惶然之余,沈晏如难以置信,处处相帮着她的姜留,她将之视作哥哥一样的姜留,竟是同自己的灭门仇人有染。
姜留是从头至尾知悉这一切的吗?姜留又在这其中扮演了怎样的存在?
她登时心乱如麻,连着呼吸也变得促然起来,唯有手心不断渡来的温热舒缓着她的心神。
嘉宁不以为意,“有染姑且算不上,如今姜绥宁已然叛了我,说这些又有何意义?我初时欣赏其才,一眼瞧出他是个好苗子,便日日栽培,若是没有我,他何来今日之成就?”
“若是没有您,我确实没有今日之成就。”
姜留的嗓音越过风雪,逼仄的草屋里,很快又多了姜留的身影。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