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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嫁给了谢珣,从此她和谢让之间便注定了只剩下弟妹与夫兄的关系。
这阴差阳错变作错误的根源,越发让她觉得苦痛。
谢让不知沈晏如为何而哭,她的面容惨白至极,神色複杂异常,那对柳叶眉垂落得似飘零的枝条,通红的眼里止不住地流泪,孱弱的身躯也发颤得厉害,脊背剧烈起伏着。
他将她拥入怀中,轻声哄着,“别怕,别害怕……我说了,不管发生什麽,我都会护着你。”
闻及此,沈晏如眸中的温热更是难以停歇。
这麽久以来,谢让对她认错恩人一事闭口不提,上次在祛疾院里他同她发生了争执,质问她当真记得时,她头疼欲裂,径自昏了过去。自此他小心翼翼,隐忍不言,一切都仅是为了她而已。
她却屡屡伤他,以言语作利刃,刺进他的血肉里。
如今真相大白,沈晏如觉着那些曾伤他的桩桩件件,像是成了一把巨大的尖利锥子,破开她的胸膛,直直扎入心底,这样的疼痛从心窝生起,叫她窒息难忍。
谢让权当是她在茶楼被人刺激癔症複发,受惊过度,他拍着她的脊背,又将她身上的绒毯拢了拢,生怕她受寒着凉。
“哭吧,哭出来会好受些,”
谢让低头往她耳垂吻去,“小时候我也爱哭,爷爷打我一次,我哭一次,最后爷爷拿我没有办法,就由着我哭。哭完后,我也不疼了。”
沈晏如听着他这般说着,心里却无比清楚,这是谢让临时编来哄她的话。自谢让到了记事的年纪,谢府上下便从未见他落过泪,受了伤吃了苦从来都是默声受着,又怎会在严苛的谢老爷子面前哭呢?
她哭得愈发放声,初时本是压抑着的抽泣逐而纵声起来,像是要将从前压抑的所有都宣洩出来。
从家中祸事,到谢珣身故,如今再是错认恩情,其间的酸楚与悲苦,只有她自己切身知晓。
谢让仍在笨拙地试图哄她,“那时还有人给我取绰号,叫小花猫,就跟你现在一样。”
他指尖一点点拭去她面上的泪,沈晏如顺势扬起面看向他,委实想象不出这人跟他口中所言的绰号如何扯上关系。
她抽抽搭搭地接过了话,“兄长……你编得一点也不好笑。”
谢让不置可否,一心为她揩着泪痕,“我确实是太笨了,不会说什麽好听的话。二弟惯来会逗你开心,就连姜留也会讲很多有趣的故事让你笑,我……”
话还未完,沈晏如打断了他,“兄长。”
谢让眉梢微敛,“嗯?”
沈晏如呢喃的声音细若蚊蚋,“……你现在这样就很好。”
有什麽比得上真心更珍贵呢?
他在她面前不再藏拙,他将他的本心与真意展露无遗,像是一只兇猛的野兽在她面前趴下了硕大的头颅,卸去了所有防备与可伤人的利齿,粗壮的爪子无措地抚着她的肩背,只是不知如何哄她开心而已。
她动容,却不敢将那真相道出。
不论有怎样的错误,今时摆在眼前的事实便是,她已嫁给了谢珣,她和谢让之间身份天差地别,根本不会有结果。
木已成舟,为时已晚。
纵使沈晏如不敢自认她对谢让问心无愧,那初识情动的懵懂仍如最为甜腻的糖块在前,诱着她往背离世俗的深渊无限度地堕去。
她无法骗过自己,她真切地贪恋过谢让身上的温暖。像是极寒冰窖里燃得正盛的炭火,引着她步步趋近,想要汲取这得来不易的暖意。
偏偏她知晓,这火是会烫伤自己的。
因为他们不为世俗所容。
未及谢让听清她所言,沈晏如将话茬一转,问道:“兄长……我家中的那些‘山匪’,与杀害珣郎的兇手,是同一位对吗?”
谢让察觉到她目光闪躲,应是有事隐瞒,但也没多问,如今沈晏如不抗拒于他,便是他能奢求得来的最好结果。
他捋着她未束起的青丝,她睡时并不安分,如瀑的发丝稍显淩乱。那墨发流出他修长的指节缝隙,其间幽香萦绕,谢让问着她:“你都查到了吗?”
“原本今日我还不知幕后兇手是谁,可表妹安排的剧目如此用心,倒是让我想起那会儿在公主府林苑宴会里,那位询问我病症的大夫。”
沈晏如想起那时她落了水中,那个大夫费尽心思想要知晓她有否患上癔症,怕不是这背后之人的刻意为之。
她患有癔症一事仅有照顾她的谢珣知晓,至多,也就谢让亦知,偏偏此次表妹能够利用她的癔症对付她,便证明她的癔症已然暴露。
故而那幕后主使的身份已昭然若揭。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