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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让唇畔微动,他本想说,他已经安排妥当,此事已不再需要她操心,可眼见她目光坚定,丝毫未有怯缩之意,他又改了口,问道:“你打算如何?”
沈晏如默然半刻,她擡起眼:“兄长,此事因我而起,就应当由我去结束。”
***
谢府。
虽是夜深,满院灯火通明。
堂内,殷清思的眼圈泛着红色,点点水意漫过。
谢让已失蹤了三天三夜。据白商言,谢让在知晓沈晏如出事之后,第一时间赶往了伏鹿山,却是在与敌手交战时发生了意外,随后谢让重伤,下落不明。
她自是从白商的口里得知了一些零碎的信息,很快将此事的源头落在谢初序身上。她难以置信之际,心寒至极,一想到自己心头剩下的半块肉也危在旦夕,殷清思胸口钻心得疼,她几近快要失去理智。
殷清思控制不住地对一旁的谢初序嘶声道:“谢初序!我只有这一个儿子了,我只有他了,你怎麽下这麽狠的心,舍得让他去送死?阿珣走了,如果阿让再有什麽不测……”
谢初序紧锁着眉心,“我从没让自己的儿子以身涉险,虎毒尚不食子,夫人仅凭一些摸不透看不清的消息,就臆断我如此狠心?”
殷清思恨声道:“如果不是你的安排,保护晏如的暗卫被调离,阿让去伏鹿山救她,他又怎会遇险!”
“那伏鹿山本就时有流匪出没,沈氏她一家不也被因此遭了祸事吗?我如何未蔔先知,知晓让儿会前去遇到流匪袭击?”
谢父看着面色越发无血色的殷清思,挽起她冰冷的手,“夫人,让儿也是我的骨肉,如今听闻这样的消息,我如何不痛心?如何不心焦!”
殷清思怒声责骂道:“谢初序,你认也好,不认也罢。若因为这件事,阿让回不来了,谢氏百年的传承断在你手里,你又有何颜面去面对泉下祖宗!”
似是被戳及了痛处,谢父拔高了声喝止,“夫人!”
“肃静。”
一道苍迈的声线传来,檀木杖杵在地面嗒嗒的声响缓缓而至,谢老爷子现于堂内,那面容不茍言笑,极具威严。
谢初序当即低头行礼,“父亲。”
谢老爷子镇静问着话:“派去找寻世子的人有消息了吗?”
其旁的仆从答言:“禀国公爷,尚未。”
殷清思的眼明显更红了几分,她已挣开谢初序的手,偏过头去,昂着面望着屋外夜色,依旧止不住潸然。
谢老爷子盯着谢初序:“初序,你当真不知情?”
谢初序头垂得更低了些,“儿子当真不知!”
殷清思睨了眼谢初序,抿紧的唇发白。
此番谢老爷子发问于谢初序,便足以证明谢初序所行之事至少有一半为真。越是知悉此点,殷清思痛苦地闭上了双眼,她竟不知自己的枕边人会不择手段至此。
生死不明的谢让、还有一再被针对的沈晏如……她恨不得自己即刻走出这高墙深院,亲上伏鹿山找寻二人。
堂内陷入诡异的沉默,谢老爷子高座主位,谢初序与殷清思亦不言语。唯有明月高悬,初春寥寥的虫鸣数着长夜,越是静得无声,等待越是显得焦灼难捱。
直至一侍卫踉踉跄跄地跨过门槛,口中高呼:“有消息了!有消息了——”
侍卫单膝跪下,双手呈上一枚玉质无瑕的佩玉,其玉身完好,所系的流苏沾了点点血迹。
殷清思紧忙站起,颤巍巍拿过,“阿让的玉佩!”
侍卫回禀道:“大公子已寻回,白侍卫长接到了大公子,算时辰,也快到府上了。”
殷清思紧紧攥着玉佩,抱在心口,声线欲泣,“我的阿让,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谢初序捏盏的手一松,那空盏在案上晃蕩两圈才落稳,他长长呼出一口气,心神一弛。
不多时,谢让低沉的嗓音在堂外响起。
“祖父,孙儿求见。”
谢老爷子看着入内的谢让,那身上衣衫已是新换,持着惯有的整洁,只是深色衣衫之上,那冷厉的面容稍显苍白,除此以外,瞧不出半分重伤的迹象。
但谢老爷子也知,依着谢让的性情,哪怕他只剩了一口气,只要能站着,他也会挺直了脊背,如常出现在一衆视野,所以老爷子并不怀疑谢让重伤的真实性。
谢让的身后,还有一位身量不足他肩膀的女子,她一瘸一拐地步至谢让的身侧,虽是瞧着单是站立,她已极为不适,但她依旧端正着姿势,忍着疼痛拜身行礼。
谢老爷子认得沈晏如。当初谢珣三天两头就往自己院子里跑,便是为求得此女子为妻,最终他也被谢珣的真心打动,同意了这门婚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