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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悄然擡起眼皮,挪着眼仁儿往谢让看去。谢让已阖上了眼,没了大氅,他的身上只穿着薄薄的深衣,随着他仰头靠着石墙的动作,光裸的脖子露了出来,她单是看着,都觉得颈间一凉。

“兄长……你不冷吗?”

沈晏如轻声问着,话音落时,见那喉结上下滚动,却未说话。

夫兄睡着了麽?

后背倚靠着的大氅极为柔软,她垂眼看着自己身前暖和的绒毛,早已不似此前那般寒冷如铁。

沈晏如犹豫再三,她稍稍起身,撚手撚脚地掀开鹤氅一角,将身上的鹤氅分了一半给谢让,轻轻为他披上。

谢让照顾她可谓是无微不至,为了她的舒坦,宁可把大氅脱给她作垫,自己受着冻入睡。这冬夜尤寒,若是谢让因此受寒生病,沈晏如定会过意不去。人的性命安危在前,她又何必过于纠结那些礼节?

待做完了这些,困倦附上眉眼,沈晏如望着眼前的烛火,微弱的光在夜色里隐隐约约,她眨着眼,迷迷糊糊地睡了去。

与此同时,身侧的谢让睁开了眼。

他凝视着自己身上的鹤氅良久,如何也挪不开视线。鹤氅不足以全然覆盖住二人的身形,所以她靠得很近,甚至将大部分都分给了身形魁拔的他。被这鹤氅笼住的阴影之下,她与他一道入眠。

明明只是一件取暖的鹤氅,遮住的两具躯体就此相连着,谁也看不见衣下发生了什麽,亦或是交缠了什麽,暧昧至极。

他与她,恰似同床共枕。

谢让遥遥看向破庙的中心,高大巍峨的神像矗立,饶是蛛网尘土布满,依稀能辨明神像威严不可犯的面身。

他所在之处正被神明注视着,他的心思亦在被神明审视着。

寂夜无声,谢让沉静地与神像对视。

直至肩膀蓦地一沉,谢让侧过头,瞧见沈晏如的脑袋耷在了自己身上。

暗香浮动,独属于她的气息轰然骤至,如同深渊底处伸出的无数爪牙,缠上他四肢及躯干,拉拽着他往下堕去。所谓的理智、冷静,尽数崩塌在这一瞬,破碎在悄无声息的夜。

神明当前,谢让低下头,在她发间落下一吻。

第26章 同住

残烛燃尽, 庙内複了昏黑。

谢让吻着她的发,她身上的幽香缠绕着他的所有感官,如数不清的万千丝线, 深入他的皮肉, 像是要浸入他的骨髓里, 控制着他步步沦陷。

忽闻衣裳摩挲的声响传来,他察觉沈晏如动了动, 谢让当即回过神来, 绷紧了身, 顿在了原地。

若是她在此刻醒来……

想到这里,谢让浑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

视野迷蒙,他望向漆夜中已然瞧不见的神像,眸中的狂热渐渐褪去。

却是在他平複着错乱的呼吸时, 一对纤细的手臂环住了他的腰身。

失去了视觉的凭靠, 其余感官变得敏锐,谢让发觉她仍无意识地往他怀里钻。不多时, 她已贴在了自己的胸膛处,像一只柔若无骨的小猫蜷缩在了他身处。那股幽香更甚,堪比世上任何迷药, 包绕着他的四周。

彼此交织的体温越加灼热, 在这鹤氅遮掩之下, 覆灭的欲望又再暗中鼓动。

她终究是要把他堕入深渊的。

在这神明当前, 背向世俗驰行。

谢让擡起胳膊,将她紧紧抱入怀中,相拥而眠。

一夜也好, 一刻也罢。

他谢让,的确喜欢沈晏如。

***

天色熹微, 晨光穿过庙里歪歪斜斜的帘幔,落在沈晏如裹得严实的鹤氅上。

沈晏如醒时,察觉谢让早已不在身侧,连着他的软席都挪至了最初的地方。她瞄了眼自己身上盖着的鹤氅,回想起昨夜她明明分了一半给谢让,若非她知确有其事,还以为那只是一场梦。

不过自己这样靠墙睡了一夜,居然没觉腰酸背痛。

她心道,难不成自己这两日被那颠簸的马车给练出来了?

得见谢让时,他正负手立于破庙前向仆从们吩咐着什麽。凛风掀弄着翩然的衣摆,墨黑的衣袍利落,勾出挺拔的身姿,谢让依旧是那副淡然疏远的模样,她却兀自想起昨夜垫在后背的大氅,心头一暖。

其实夫兄并不似他表面那样冷。

沈晏如远远地听着,大致得来了将行的安排。马车已从雪坑里拖了出来,且并未损坏,眼见这雪停了,山路的积雪也被清理得差不多,稍后他们便可啓程回府。

“少夫人,昨夜睡得可好?这破庙真够冷的,您的身子还没恢複,可别又冻坏了……”钱嬷嬷关切地道。

沈晏如浅浅笑着摇头,欲答言无碍时,视线余光瞥见谢让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她偷眼打量着他,察觉他眼底明显沉积着乌青之色,一瞧便是没能睡好。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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