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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嬷嬷续道:“那时主母请了好些名医都不管用,好在京城有个跛脚大夫,懂得治这种弱症,就搬到了府上照看二公子。后来二公子渐渐长大成人,不再发病,他就搬了出去,那大夫就住在离府上不远的巷子里。”

沈晏如喃喃着话:“昨夜……”

昨夜谢让背着谢珣去大夫家里,她记得真切,那大夫确实跛了一只脚。

此番冷静下来,她循着昨夜之事回溯,蓦地发现不对劲之处。

那时谢珣出事、口吐鲜血,她惊慌大叫,竟未引得一下人前来。反观庭院里,只有她与谢珣、谢让三人。

——这不正常。

沈晏如望着眼前的老人,试探性问着:“嬷嬷,昨夜,昨夜珣郎回来时,为何祛疾院里……没有人?”

老嬷嬷登时局促起来,“这个…因为…是……”

沈晏如默然半刻,低声道:“昨夜叫我去接珣郎的是您,事后消失无蹤的……也是您。”

老嬷嬷明了沈晏如话中意味,当即扑通一声跪下,“那会儿是二公子让奴婢带着下人们退出院外的。奴婢可以用命向少夫人保证,我所言非虚!但没能料到之后二公子会……”

沈晏如擡起头,望着眼前沉寂的黑色棺木,双目恍恍。

谢珣……有意让其余人退出院外?可他为何要这样做?

心中乱絮更甚,她抿着唇,指腹抚着麻衣上的线头,陷入了沉思。

那时谢珣回来时,步伐似乎有些仓促,像是特意赶回来的。当时的她在做什麽?

当时的她……遇到了夫兄,谢让。

***

入夜时,雪渐沉。

灵堂通敞,不易避寒,老嬷嬷掌灯离去前还特意叮嘱了沈晏如一番,劝她守到夜半便回院歇息。沈晏如含糊应着话,仍旧留到了三更夜。

她倒是觉得,回到那荒败的院落,和独身在灵堂里也无甚差别。

都是一般冷罢了。

幽微烛火里,沈晏如搓了搓冰凉的手,缩身跪在灵前。这样无人相扰,也不必费心思应付谢府上的人,反而让她紧吊着的心松缓了几许。

身后忽的传来极轻的脚步声,于寂寂暗夜分外清晰。

有人来了?

沈晏如循声看去,随风晃动的模糊影间,掠过谢让的脸。

“兄长?”

谢让止步棺前,望着跪在眼前的沈晏如。

她的面庞苍白,眼尾堪堪染着红色,身上丧服被撕扯的裂缝尚在,随着她转过身的动作,从袖中露出的细腕还余有勒痕,如何见着都是一副易碎脆弱的模样。

像是昨夜恸哭着的她,今日灵堂里毫无招架之力的她,明明那麽柔弱,那身躯不堪一折,他轻轻碰着就能揉碎。

偏是这样的她,倔着双眼,孤身立于黑暗里,不曾生惧。

他稍一点头:“嗯。”

沈晏如不明值此深夜,谢让出现在此的缘由。但借着昏昏灯火,见他深邃的眼眸始终盯着棺木,她由此猜着,许是谢让顾及谢珣的死,夜里难眠,特来看两眼。

毕竟白日里谢让忙于府内的事,也无暇守灵。

沈晏如端看着面如止水的谢让,只觉这谢家大公子平日把心绪全藏在表面之下,从不让人觉察他的心思与情绪。但明明,谢让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他也会因为弟弟的死而难过,昨夜谢珣出事时,他的情绪亦是悲绝。

她无声叹了口气,“兄长去歇息吧……这里有我陪着珣郎就够了。”

谢让不置可否,“我也是他哥哥。”

言下之意,她能留在这里为谢珣守灵,他为何不可?

沈晏如自知他会错了意,“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

谢让没再说话,灵堂内一片沉默,静得唯有白幔被风掀弄的声响。

沈晏如踌躇良久,擡头看着几步之遥的谢让,沉吟道:“兄长,我能……”

谢让打量的目光落至,又是那样带着窥探的,欲把她抽丝剥茧,或是以利刃将她开膛破肚,把她尽寸展露无遗。

不得不承认,她怕他这样的眼神。

沈晏如避开了他的眼,弱声问着:“我能冒昧问个问题吗?”

谢让答允:“问。”

沈晏如掐着指节,把此前的猜想和盘托出,“珣郎生前,可有和兄长发生矛盾?”

若是那时谢珣一反常态的举动是源于谢让,那麽他们二人是有着什麽不可宣扬的纠葛?所以谢珣才会匆匆赶回,并在此之前撤掉庭院所有仆从。

谢让的声线听着无甚起伏:“怎麽?”

沈晏如忐忑道:“昨夜……”

谢让微眯着眼,以为她提及他会出现在祛疾院的缘由,“昨夜是我饮多酒,走错院子。”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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