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场了,各回各处。
有没达成心愿不痛快的,有成功拒绝工作轻松愉快的。
武拂衣显然属于后者。走出书房后,知道今日份的热闹还没结束。
胤禟现在一定很想和四哥聊聊人生,最好奇莫过于冒充顶替事件的原委。
她一点也不着急与胤禟讲话,就看老九被两个人盯上了。
老八与老十都有些话想与胤禟谈谈。前者肯定要问为什么拒绝调查索额图,后者则得报一脚之痛。
武拂衣没兴趣掺和三兄弟之间的糊涂账,就让胤禟慢慢处理兄弟关系。
她从苏州赶来江宁,几个时辰了连一口安稳茶水都没喝过,肚子更是临近饥饿边缘。
本来应该坐在餐桌边,美滋滋地吃完一顿江南佳肴。
康熙搞索额图真的不挑时间,对于是不是饭点毫不看中,也不知道胤禛是否一个人先吃独食了?
哎!四哥,你怎么走得那么快?还没说冒充顶替的刺激故事呢!
胤禟眼瞅着四哥匆匆离去的背影,来不及呼喊,他的面前就多了两个人影。
老八与老十像是两尊门神拦住前路。
胤禟瞧着两人就一肚子郁闷,这两人刚刚差点都坑了他一把。
好吧,做人讲道理一些。
十弟倒也不是故意大叫出声,谁让自己先伸脚了。
但自己也不是故意的,就是没及时转过弯来。
他牢记四哥最初的提示「沉默是金」,才以为四哥退一步的提示是要踩十弟一脚,没能立刻反应过来是叫他为十弟说话。
胤禟觉得这次反应慢,真的情有可原。他没能第一时间为老十说话,也是因为遭受八哥的语言突袭。
八哥冷不丁地推荐他辅助调查索额图,这是能瞎说的事情吗!瞎说话,还不如踩一脚呢。
九弟、十弟,不如一起去我那边喝杯茶?
胤禩面色如常,但肚子里憋着气。
老九今天怎么回事?自己好心推荐他办差,居然当场在汗阿玛面前拒绝了。
要不是老九说什么避嫌,查处秧参一事就该落在他们身上了。
老十必会跟着,届时哪怕由大哥主导也无妨。趁此机会,不知可以笼络多少江南对索额图有意见的官员。
现在交给陈鹏年去办。那人油盐不进,虽然能把是非曲直搞得明明白白,压根不懂官场需要一点变通。
这样一来还能捞到什么好处?
胤禩不希望白跑一趟江南,但木已成舟,索额图的事别想从正面插手了。
兄弟三个心情都不悦,但还是一起去了胤禩的院子喝杯茶。
老十不开心的理由最为简单,他的脚背还痛着。
今天倒霉地挨了飞来一脚,琢磨着要怎么敲九哥一笔,这伤不能白受了。
等进入胤禩的住处,挥退闲杂人等,终于能把憋着的话说出来了。
老十抢在最前头,九哥,等回了京城,你可得给我配一整套玻璃窗。刚才,你那一脚踩得弟弟要伤筋动骨一百天。
弟弟想要坐在玻璃窗边晒太阳,好好养伤。在书房、花厅、卧室等等,都要享受阳光充足的感觉。你可不能耍赖啊!
我耍赖?!
胤禟瞪大眼睛,好个老十,这厮把机灵劲都用在坑他上了。
全套玻璃窗的价格折算成正骨治腿的食补食材,少说能让老十吃三五年的,分明是这傻弟弟狮子大开口的。
老十佯装脚疼,直抽抽着叫唤,哎呦,我疼啊。九哥,你踩的你负责。我的愿望多简单,坐摇摇椅上晒晒太阳,瞧一瞧太阳照进玻璃窗的感觉。压根没提什么过分要求。
只装卧室。
胤禟不理会老十的装疯卖傻,直接把价格杀到最低。
不讨价还价,否则一扇都没。我还给你买一堆书,你信不信?养病与读书最相配了,汗阿玛也会支持的。
别介啊。
老十听到书顿时怂了,正月里读牛顿又写学习心得的阴影还没散去。
他妥协得非常迅速,卧室装玻璃就够了,睡得舒服最重要。还是九哥懂我。
胤禩瞧着两人闹完,趁着气氛轻松,也正好能问清楚老九为什么拒绝协查索额图。
汗阿玛已经决心要办索额图,正是我们表现的好时候。九弟,虽然以往汗阿玛不赞同你经商,但这次能证明经商也是正经本事,不是挺好的吗?
胤禟在老十胡闹一番后,心里郁闷少了一些,也是好声好气说话。
八哥,你想拉弟弟一把,我谢谢你的好意,但现在和太子对上不值当。
索额图倒了,太子还在。太子在江南的根基可不浅,之后他会放弟弟一马?弟弟那些生意肯定受影响。
反正,胤禟不信太子会友爱兄弟。
这会去查索额图是能短暂地表现一把,但往长远想不值当。
他辛辛苦苦查账,指不定还真拔了萝卜带出泥,查到生意伙伴头上。届时是处理了?还是隐瞒?
因为查索额图,康熙必然会盯着。
负责查账是有好处,能尝试接触非太子一系的官员,但这次别想在江南各类生意上捞一笔。
胤禟心里也有一本账。思来想去,交给外臣去查挺好的。
让外臣查,之后太子想报复,康熙能把人调到其他地方隐匿一阵。
官员能被调任,但生意人不是说换地方就换地方,原料、生产工坊等等,都不能随随便便搬走换地方。
把这些利弊说给胤禩听,末了加了一段。
八哥,我不想浪费你的好意。以后,这般大事,你与我事前商量一番吧。
不是所有事都能先斩后奏的。
比如四哥顶着九阿哥的名头去见船帮帮主,这就是找小刺激,无伤大雅,事后与吉旺财说清楚就行。
但八哥推荐他协查索额图,那是与太子对着干,这不是脑子发热就帮忙的。
胤禟没有察觉到他的心态发生了变化。
以往无条件支持胤禩,是因为八哥对他很好。在一众兄弟,是真心支持他经商,哪怕这件事被汗阿玛看不起。
世上却没有一成不变的事。
如今,发现四哥也挺好的。四哥原来也不是古板不通情理,更没有看不起他的选择,而且还会一起玩。
四哥要是不会玩,能搞冒名顶替去吉旺财相谈甚欢?
胤禟记性不差,四哥也提过出使西洋的渴望。有多少真心话,就是在不经意间提及。
比起与太子对着干,要是能出海把生意做到欧罗巴,其实更符合他的渴望。前者,弊多利少;后者,至少留下大清出西洋第一人的称号。
胤禟本来想要劝一劝胤禩,想要好好表现不如找别的机会。
得罪太子,搞不好被汗阿玛迁怒。他们被骂也就罢了,但连累了宫里额娘与良嫔怎么办?
对了,还有一个人。
胤禟也记挂着一母同胞的哥哥胤祺,胤祺如今管着玻璃厂分厂,那本就是一件要保守秘密的差事。
虽然两兄弟关系不够亲近,做弟弟的帮不到亲哥什么,可也不想一声招呼都不打就给对方添了麻烦。
人,不能太自私。
如果胤祺没有管理大玻璃制作,只是做个闲散贝勒,那再差也出不了大纰漏。
现在情况不同,身在要职就要谨慎。
如果九阿哥参与调查索额图,这老头的党羽没被收拾干净之前,很难说会不会报复做哥哥的胤祺。
索额图又不是一人做事一人当的君子。人以类聚,可想而知他的心腹都是些什么人。
胤禟正想说肺腑之言,但听到了敲门声,是八福晋来了。
胤禩谈事,大多时候并不避讳郭络罗氏。
这会,郭络罗氏听闻索额图被革去一切职务,连忙就来询问详细情况。
当然也没有太直接,而是打着快到晚膳时间的旗号,来问一问老九与老十有什么想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