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刻脱口而出:叫香香。
潜离:
燕儿扬出了梨涡:适合它。她轻轻抚这小狐狸的皮毛,鬓边发丝贴在白皙的脸上,像玉白瓷器上裂出的碎痕。这丝滑的触感,倒叫我想起了养在家里的小猫。
小余舀起一碗粥轻吹,递到她手里插话:可别提了,那黑不溜秋的煤球挠了我好多次嘞,真不知道跟我啥仇怨。
你先捉弄小黑的。她捧了碗,眉眼在米粥蒸腾起的热气里舒展。
小余又舀了给周刻,轻吐舌头:还是大哥的香香乖。
香香趁他不注意,张口拿犬牙磨了仙人大哥的手,借此表达他对这个名字的不满。
周刻起了劲,大胆地把小狐狸夹胳肢窝下搓狐头:是啊,香香最乖了,香香要不要喝粥?
小狐狸眼睛亮晶晶地由他摆弄,带着气声嘤了一长串。
周刻被嗲得气短,又大胆地去捏它的胡须,乖巧的小狐狸猝不及防地张大口叼住他的手,眯着眼睛不放了。
诶诶!松个尊口嗳!他一手拿着碗,一手被小狐狸含着,识海里听见潜离勾死人不偿命的声音:你只管喝粥,我只要磨牙。
那边小余燕儿见了乐不可支,见这仙人大哥没沉浸在失恋的阴影里也就放心了。
等吃完早餐,小余麻利地收拾好东西收进乾坤袋里,笑着问周刻:仙人大哥,我们这就准备收拾回异香谷里去了,你接下来要去哪儿呢?
周刻捞着怀里的小狐狸,捏着它的小爪爪安静了片刻,抬眼笑道:我那位灵宠曾经去过异香谷,我没去过。我想厚着脸皮跟你们一起去那块世外桃源看看,看看他从前去过的地方是怎样的洞天福地。你们介意么?
哎呀介意啥啊,那地方老久没来客人了,欢迎欢迎!小余弯腰就把燕儿横抱起来,喜滋滋道:大哥你不去我还要邀请你呢,我昨晚和燕儿说定了,回家之后就把她娶进门来。咱们萍水相逢有缘,这杯喜酒,我可请定你了!
周刻一愣,既替他们高兴心里又不是滋味,看着一心高兴的小余,千言万语也只能祝福:那我太荣幸了,这杯喜酒说什么也得喝!
小狐狸耳朵一抖索,轻声嗷呜,贴着小道士的胸膛看向同样被人抱在怀里的少女。
她噙着浅淡的笑,羞赧之外,眉目笼罩着驱之不去的孤寒。身弱不能行,名字里却带着飞翔寓意的燕字,相拥的罪魁祸首纠缠了看不见的命数,命运简单直白地捉弄她,她只平静接过。
接下来几天他们便一起结伴往异香谷而去。路途远复,家乡隐在迷障里,小余从乾坤袋里掏出了香点燃,顺着飘起的薄烟走过山路,涉过扁舟,一步一步向异香谷靠近。
这期间潜离一直以狐狸的形态挂在周刻身上,连走路都懒得。要么叫他背,要么叫他抱在怀里,不沾泥土地赖着他这个工具人。
小道士不声不响地惯着他,真被狐狸欺负了,就伸出魔爪将小狐狸rua一把。
他不讨厌暂时退化成小嗲精的大妖怪,甚至乐在其中。
至于那携带着特异功能的无涯珠,周刻暂时没空去探究,亦或是他有心回避。从前每日必修炼的功课,如今也因为每临夜晚便有一只小狐狸窝在膝盖上,而暂时记在小本本上欠着。
他喜欢轻抚小狐狸,有时指尖夹了几根狐狸毛,便大呼小叫:哎呀你掉毛了!看这势头,铁定早早秃头!
小狐狸便叼他,叼手蹭背,扒胸咬颈。好像在这相处里,短暂地变回了一只懵懂无知,没有灵智的蠢萌四脚兽。
他们都为这短暂的时光感到满足。人与妖,少年与少女,都放任着沉浸在这归途里。
走了不知多少天,异香谷到了。
彼时太阳西挂,昏鸦将尽,麒麟臂小余抱着燕儿快步进去,而周刻停足在入口。
小狐狸形态的潜离不看世外桃源只看茫然小道士,看夕阳斜照他的剑眉,他的尾巴轻扫着他后背。
周刻抱着这安静的小嗲精怔怔驻足,望着那几乎看不到尽头的花海,看着那些踩着夕阳扛着农具闲适归家的谷中人,识海里短暂地一片空白。
四季有花开,枯荣皆沾香。
安居乐业,有家可依。
几世前未尽的夙愿圆满在眼前,他有些承受不住这安心,近乡情怯之下,下意识地抱紧了唯一认得的小狐狸。
小余和燕子回来了?谷中村民看见了归家的小情侣,或笑或骂,一派其乐融融。
小余和燕儿一一打着招呼,有人问:外头如今怎样了?世道好么?
太平岁月,日子过得不输咱们!
哇哈!叔要年轻个十岁,叔也出去见见世面。
哎呀乱花迷人眼,走了一圈心里还是觉得家里好。小余爽朗地笑着,我们还认识了新朋友!
他转头叫周刻大哥,小道士踟蹰了一会,才抱着小狐狸穿梭过花‖径前去,和异香谷中热情的人们打招呼。
未几天黑,小余带燕儿回家去,他和小狐狸则在一栋小木屋里落脚。
周刻趴在窗口看外面夜色里大风车的轮廓,深呼一口气,叹道:世外桃源,没跑了。
小狐狸趴在他肩头轻嘤,什么话也没传进周刻识海里。
是夜,周刻在满屋花香里沉沉地入了梦。无需无涯珠,他续上了之前画卷里的场景和故事。
梦里所见全是象征囍的大红,他锢着红衣的少年在花烛的微光里,缱绻地亲昵,又不由分说地掠夺。
他是个病秧子,是个双足不能久行的废人。即便如此,他也要拉着来寻找转世的狐妖,沉沦进这短暂疯狂的红尘。
花烛灯芯短,他的爱意浓重。
我不如那个人。他将狐妖契进更深处,听着他溢出的哭音,不知疲倦地轻吻他,询问他:
可我对你,不够好么?
作者有话要说:
六一快落!
第17章
破晓照入床榻间,周刻被脸上毛茸茸的触感惊醒。他恍然睁开眼,看见了挨在眼前的小狐狸。它伸出一只小爪子搭在他侧脸,接过了他眼角淌出的泪珠。
周刻怔怔看着它,小声问:我时常梦见一只火红的小狐狸,可你怎么是白狐狸呢?
小狐狸钻进他怀里,潜离的声音传入他识海:你可以把梦里的当成是挑染了皮毛的我,又或者,把我和梦里的区分开来。
潜离顿了顿,补充道:就像你固守道心,把旧世和如今分开来一样。
周刻将手放在小狐狸的头上,他不敢说。道心束缚不住脱缰的六欲七情八苦。
阳光渐烈,花香馥郁,一人一狐的相拥渐升温,周刻抚着它脊背,慢慢问:大妖怪,那你分得清楚么?
识海里没传来潜离的声音,狐狸尾巴翘起来搭在他腰上,准确无误地戳中了周刻的痒痒肉。
哎呦我去!小道士绷不住掀开被子蹦起来,小狐狸不依不饶地冲进他怀里,小爪子大尾巴全用上了,堵住了他每一寸的痒痒肉。
周刻架不住趴在床上疯笑求饶:你干啥子哦流氓啊,狐狸对人耍流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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