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光洒满枝头,他才越过地上吱哇吱哇的众小妖,背好和光剑回去。抬眼远远一看,只有小余在帐篷前忙活。那狐妖不知道跑去了哪,方圆百里也感应不出来。
他揩了把狼狈的脸,上前走去。
小余起得早,正在帐篷外驾锅烧水,听见脚步声抬头,猛然唬了一跳:哇!仙人大哥你打架去了吗?顶顶帅的脸变猪头啦!
他盘腿坐下笑:昂,修炼岔气了,小事儿。
这修炼的后劲也太大了叭蛤蛤蛤。小余烧好水倒了一碗给他,给,哥你顺顺。
他一抬头就发现这位仙人大哥用一种很欲言又止的表情看着他,看得小余心里发毛:大哥你这表情,咋啦这是,是我出问题了还是哥你出事了?
周刻弯了脊背,想了想,轻搓着两手同他说话:嗳,是我出事。这个,我看你和燕儿处得很好,所以、所以想向你取取经。
小余眉毛飞扬起来:哇哥你是有稀罕的对象,准备去追吗?
周刻简直要把手搓下一层皮来,点了头:情况怪复杂的,想听听你和燕姑娘的事迹吸取点经验。
小余爽朗笑起来:成啊!
他从乾坤袋里摸出个米罐,小心洒出米淘起来:我对她的心思啊,从小就萌芽了。她可能不一定,我们起初相识的时候,她瞧我总是冷冷的。可我不知道咋的,第一眼看见她就那个怦然心动啊,好像我们前世有约今世来续一样。我就是一脑热地宝贝她。
俺也一样。周刻捡起树枝丢进火里,偷偷附和,俺也一样。
她从小身体就很不好。谷里的大夫给她看了,说她天生就得了一种骨骼特别脆的病,容不起磕磕碰碰,一不小心就会骨折。少年低落地说着,丝毫没有觉得半点不对,我那时看见她,她就扶在门边静静地望着我。哥啊你不知道,那眼神都快把我的心看化了。
周刻手一顿:你小时候,身体应当很健康吧?
我身体倍儿棒,上树掏鸟蛋就几个掐指的功夫。小余洗好米倒进去煮粥,和燕儿两个极端叭。那时就喜欢她,每天都到她面前去讨人嫌,那时她家养了只黑猫,一看见我来就挠我,害!
他说起自家心上人的家中成员。她家长辈就一位爷爷,后来老人家也没了,彻底成了个孤女。他怕邻里照顾不好,时不时就跑去瞧她,慢慢的,便把一捧雪捂化了。
小余拿着小木铲搅拌粥,有些激动:她这个人其实有点冷,左眼又冰蓝蓝的,谷里其他人都有些怕她。我不会,我一见她就想亲近,想为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儿。只是她从来都不朝我笑的,就那么平静淡漠的样子,惹得我心里有点泄气。但是有一回,她忽然冲我笑了,我心都快飞到九天上了!
这少年絮絮叨叨地说着,周刻在一边安静聆听,眼睛看着那锅咕噜咕噜滚起来的小米粥,思绪好像也在里头煎滚。为这记忆颠倒了的少年,也为了脑海里驱之不散的人妖殊途。
和她处了几年功夫,感觉就像是把一块冰慢慢捂成一坛好酒,越品越醉。这少年耳朵红笑涡深,傻乐了好一会才想起别的,戳戳锅底问周刻:话说哥你是什么情况?
周刻手撑在膝盖上托着腮,脊背更弯了:哥没情况啊。
啊?
这小道士的指尖挠了挠耳朵,半晌嘿了起来:人家心里有白白的月光哩。
小余笑出声:只要心上人还单着就不叫问题,这算什么呀,谁心里没有一段不凡的恋想。可要是想携手共度的,哪里只能靠那层记忆滤镜美化的。哥你要真宝贝那心上人,真觉得俩人合适,千山万水也别放弃!小弟挺你!
周刻掐了掐眉心笑起来:嗳,多谢开导。其实是我入戏深了,这是他和别人的往事,我算什么啊,替身都不够格的,都不知道隔了多少辈了。
小余看他的眼神顿时很是同情,腾出一手去拍他肩膀:坚强!
这时帐篷里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小余把木铲塞周刻手里:哥你看着粥哈!说完他跳起来钻进了帐篷,和刚起的燕儿说起小声话。
工具人周刻老老实实搅起半生不熟的粥,听力太好,不小心听见了帐篷里俩情侣的悄悄话:唉呀仙人大哥失恋了,待会儿咱得悠着别在他面前撒狗粮。啊,媳妇,我给你遮遮后颈的印子,狗啃了似的嘿嘿嘿。
你还有脸说。仙人是怎么回事的?
嗯他被甩了叭。
守着粥的小道士脸部抽搐:
一阵清香忽然细密地钻进鼻子里,周刻手一歪,知道是大妖怪来了。
好香啊,你煮的么?
不是,小余煮的。他挺直脊背,挺出副俺很坚强的若无其事状。这时右肩上传来点压迫感,周刻以为是潜离的手,疑惑地转头去:干嘛啊?
入眼是一对抖了两下的白蓬蓬耳朵,视线再往下,全貌是天生带笑的一只小狐狸。
至于搭在他肩上的,是软软的狐狸爪子。
狐狸凑过来,鼻尖蹭蹭他:早安。
啪嗒一声,小道士手里的木铲掉了。
作者有话要说:
嘤嘤怪!
第16章
仙人大哥,我们来啦。小余抱着燕儿出帐篷来,正想着怎么收敛自个的狗粮气息,就看见刚还惨兮兮的仙人大哥身边蹲着只软萌的狐狸。
好漂亮的狐狸小余叫起来,燕儿眼睛也亮了,问道:仙人大哥,小狐狸是你带来的么?
周刻连忙把掉在地上的木铲捡起来,咳了又咳:勉强算、算是的。
那四爪盖以下黑不溜秋其余地方纯白的小狐狸摇了摇大尾巴,向前一钻拱进了周刻怀里,扒拉着他嘤嘤嘤起来。
小道士当即倒抽一口凉气,下意识捞住这捣乱狐狸,一手熟门熟路地顺上了它的皮毛,顺得它嘤得更娇气。
小余哇了声,抱着燕儿过去坐下,低头也蹭蹭她:媳妇,你也扒拉扒拉我,嘤两声。
燕儿和颜悦色地捏住他鼻子,语调温和:做梦。
周刻撸了这狐狸好一会才意识到自个被萌混过去了,举起木铲轻敲了它脑阔,传声入识海凶巴巴问他:你搞啥嘞!
小狐狸耳朵一缩,识海里传入了潜离的轻笑:人形麻烦,偶尔想用原形行走。
呔,你原形分明有九条尾巴!
这不怕你盘不过来么?小狐狸眼睛一眯,几欲勾得人神魂颠倒,蓬尾巴扫过他大腿,识海里的声音如一腔春水:一条就够了。
怎么,你不喜欢么?
周刻心肝颤了又颤,想嘴硬无法,想推开不舍,拿披着小萌物外表的大妖怪没得办法。
诶,灵宠先生呢?
周刻接住跳进怀里来挂着的小狐狸,手背被他的尾巴尖轻蹭,不好意思说那妖怪先生正窝在我怀里撒娇,唇齿一磕便说:他有点事,先离开一阵。
怀里狐狸舔了下他指尖,像是笑了:嘤。
这样啊。小余把怀里被折腾一夜、以至疲软劲没缓过来的燕儿妥善地放在一边坐下,拿过周刻手里的木铲去搅小米粥,好奇问道:那这小狐狸是啥时候来的啊?
这家伙一直偷偷跟着本人,见那位大妖怪离开,就赶不及跑到眼前来找撸了。周刻手上用了点力,狐狸嘤得大声了些,闻者心肝直颤。
燕儿坐在旁边,弯了长眉:仙人,我能摸摸你的小狐狸么?
周刻捏了狐狸耳朵,嘤嘤怪探出脑袋去,爪子还扒拉在周刻心口。
燕儿眼睛一亮,伸手轻柔地抚了狐狸的脑袋:真可爱,仙人,它有名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