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将陆荷阳红肿唇瓣上残余的湿迹抹除,像是抹去玫瑰花瓣上的露珠。
去告诉她,你有事,要先走。
呼吸恢复平静的陆荷阳猛地推开他,拉开两人的距离。他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冷淡地觑他一眼,目光落在陆珣尴尬的下身。
收拾好了再出来。
陆珣回以意味深长地笑,勾起一侧唇角。
第4章 只和男人睡觉
陆荷阳解决完这边吃了一半的饭局,在街角小巷找到陆珣的时候,他正靠在墙边抽烟,一手插兜,一手指缝夹着烟,吞云吐雾。
指尖的火星闪烁,在黑夜里映亮他被风与烟缭绕的脸。这张脸十年前就已窥得出英俊,如今更是出落得棱角分明、比例完美。他吊梢起眼皮,和驻足的陆荷阳对视。
解决了?他抬起食指指腹掸了一下烟灰。
嗯。陆荷阳淡淡回应。他不记得陆珣会抽烟,在他离开的时间里,这个人自成体系地生长,变得陌生。
陆珣短促地笑了一声:嫂嫂生气了吗?
女同事。陆荷阳纠正。
好,那女同事生气了吗?
不知道。
哥,你还和以前一样,不懂女孩的心思。
陆珣记得陆荷阳高二下学期桃花运很旺,低年级的学妹送了好几封情书过来,被他冷淡拒绝了;还有不死心的托陆珣转送情书,陆珣收下,但没转。
反正都是要被拒绝的,转不转有什么区别。陆珣很理直气壮。
我该懂吗?陆荷阳戏谑道。
陆珣缓缓吐出最后一口烟圈,笼住陆荷阳:只和男人睡觉的话,可以不懂。
老实说陆荷阳不明晰自己的性取向是什么时候建立的。在国外十年,他尝试过和女性交往,也有男性来示好,可他最后选择孤家寡人,没有对象,没有性伴侣,他不确定自己究竟是对男人才有感觉,还是只对陆珣才有感觉。
更准确地说,是十八岁的陆珣。
十年前,他出国前夜,灼热浓绿又粘稠的夏。
18岁的陆珣从陆荷阳房间的阳台上悄无声息地翻进他的卧室。陆荷阳呼吸均匀、合目睡着,月光从窗帘的缝隙里涌进来,在陆荷阳的身体上投下一片寒霜。
不被他那双乌黑的双眸注视,陆珣蹲在床侧放心大胆地打量他。
这个人总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额发无辜地洒在眼睫上方,柳叶般的眉,野樱般的唇,下颌线从耳根处黑色的小痣温润地蔓延至下巴上的一点尖。
尤其是他的那双眼,一旦睁开,黑曜石一般润亮,垂下眼睑的瞬间眼底会流露柔软的光。但看得久了,陆珣知道,那温软背后是一种隔岸观火的寡情,他撩动凡尘,却没有半点要负责的意思。
陆珣恨极了他这个样子,他就是凭借这幅模样,让父母偏爱于他,有愧于他,甚至为他付出了宝贵的生命。
陆珣蹬掉鞋子,蹑手蹑脚地爬上了床,膝盖跪在陆荷阳的身体两侧,在黑暗里俯身静静地审视着他。
月色轮转,银色的光束缓慢地倾泻在陆荷阳的睫毛上,根根分明。
陆珣的掌心沁着汗,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刀尖上凝着一抹寒光,悬在陆荷阳紧闭的眼皮上。
扎下去,他就再也不能露出那种楚楚可怜的眼神。
更不可能拿着爸妈的钱一走了之,美滋滋地出国念书。
陆珣想。
就在此时,陆荷阳的眼睫忽然颤抖了一下,他缓慢地睁开眼,惺忪的眼神软得似棉,与陆珣对视。
目光交锋,中间切切实实隔着一把刀。
窗外的知了聒噪,树影斑驳,花枝满地,似一场大梦。陆荷阳忽然有一种冲动,如果是梦的话。
平复过须臾惊诧,陆荷阳的眼眸里涌起一泓潮水,他喉结滚了滚,平静地对陆珣说:别伤害我,我可以让你舒服。
他提起眼皮,黑色的眼球竭力往上抬,乞食的狗狗是这样看人的,他摇尾乞怜、渴慕养父母和生父母的爱的时候,也是这样看人的。他隐隐知道陆珣同样拒绝不了。
陆珣愣住了。
尽管陆珣不想承认,但他喜欢陆荷阳的嘴唇,从第一眼就喜欢。
现下更喜欢。
含过他之后,变成合不拢的两瓣艳红。从樱花开成梅花,从春到冬,全在他的唇齿里了。
陆珣仰躺在床上吸气,手指无意识地插进陆荷阳柔软的发间,指腹捻紧他的头皮,恍惚间他抬眸瞥见阳台上高悬的澄黄圆月,像一枚枝头上的黄橙。
糖汁黏腻,他发出难耐的低喘,舔舐干燥的下唇,极度口渴。
这些,谁教你的?
林晟。
谁?陆珣无意识地追问。
我养父。
陆荷阳抬起脸说,陆珣诧异地看过去,他没什么额外的表情。恨没有,爱没有,可怜自己也没有。
反倒叫陆珣替他觉得可怜。但这是把他当成什么人?陆珣感觉自己受到了羞辱。
你真贱。陆珣骂了一声,忽然什么欲望都没了。
陆荷阳抿唇,沉默地看着他背对着他穿衣服,陆珣比他小一岁,可身躯却长成地更快,比他已经高出半个头。
短袖迅速遮住脊背上的汗迹和胎记,陆珣仓皇而去。
第二天,陆荷阳飞去美国,只留下裹挟过二人气味的睡衣,被折叠妥帖放在床头,从此音讯全无。
绊倒铁盒
问的人挺多的,我解释一下,阳没和别人睡过,只是被教会做一些不太好的事。
第5章 上班吻
不过直到昨夜那场欢爱,陆荷阳发觉,让他产生感觉的,不止是18岁的陆珣,还有28岁的,或许还有38、48、58岁的,那不是青春期蓬勃的性欲,不是悸动,不是刺激,就是陆珣,只能是陆珣。
他的弟弟,陆珣。
回到家的时候,陆荷阳惊讶地发现桌上竟真摆着两幅碗筷、三盘菜,排骨汤凉透了漂浮着白色的油花。
你真做了饭?
陆珣走过来将碗筷摞起,然后神色平静地将盘子里的菜转身倒进了垃圾桶:你不吃,就算了。
陆荷阳顿了顿步子。
明天我回家吃饭。
陆荷阳发现,在每一次与陆珣的拉扯中,最后都是以自己妥协而告终,陆珣就好似一根宁折不弯的钢筋,一句软话都不必说,却能换来他想要的结果。
就比如关于晚上怎么睡的问题,陆荷阳让陆珣睡沙发,他说沙发太短了腿伸不直,陆荷阳就把床让给陆珣,自己去睡沙发。结果他洗完澡出来,发现沙发上洇着一大滩湿渍,陆珣无辜地坐在没濡湿的沙发的一角。
你尿床?陆荷阳不无崩溃地问。
是嘴漏。陆珣说,喝水洒了。
你这不是嘴漏,是喷壶。
最后两个人只得睡到一张床上,陆荷阳背对着陆珣,全身都绷得很紧,每一个毛孔都能感知到背后多了一个热源。空调在二人头上嗡嗡地响。
他紧张了一夜,直到实在撑不住睡过去,陆珣没碰他。
可到底不习惯身侧有人,睡也睡得不深,到了凌晨又醒一回,依稀听到地板被踩踏的细微吱呀声,他闭着眼探手摸了摸,身侧是空的,枕上徒留一个冷掉的凹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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