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更让他忐忑的命题是,倘若在车上的是他,他们还会不会这样以命相护。
但这一切都不会再有答案,它如蚀骨毒药,反反复复折磨着陆珣,再变成对陆荷阳的恨。
这样一个人,现在却说要赖在他家,给他洗衣做饭。陆荷阳觉得自己是听错了。
我做饭是跟妈学的。陆珣说,煎鸡蛋想要煎得这么嫩,就得在锅底洒一点水,闷熟它。
他说着平淡地笑了一下:你看,我比你更像妈的儿子。
快三十岁的人了,还在争亲疏,陆荷阳突然对他的幼稚失去耐心,他揩净嘴站起身:随便你,我要去上班了。
陆珣也不说话,目光粘在他身上,看他僵硬着酸疼的身体穿好衬衣西裤出来,修长的手指将领带飞快地打出一个温莎结,在手腕上系一块银色表盘的手表。
昨日他在他身下红着眼眶,喉头泄出细碎的呻吟时,可没有这么体面。
你回国做什么工作?陆珣问。
你不需要知道。
陆珣也不追问,只是叮嘱。
晚上早点回来。
第3章 收拾好了再出来
下午五点半,陆荷阳还在嘉大的阶梯教室答疑,他的课总是很难以下课铃为标志结束。
每每有不少女学生围着他问问题,有些同学他甚至感到面生,恐怕根本不是他所教授的心理系的学生,但大学的教室对所有院系开放,他不得不回答一些非常基础的问题。
陆老师好,我是英语系的唐奕菲,最近我总是情绪低落,可不可以加一下您的微信,找您谈谈心呀?一个短发女生从怀中书本上方露出羞怯的两只眼,低落看不出,更多的倒像是憧憬。
陆荷阳准确地判断出这并非源于抑郁而是相思,他无能为力。
学校一教315是心理咨询室,我建议你去那里做详细的诊疗。陆荷阳扶了扶眼镜,心理咨询室的李老师处理学生问题,非常有经验。
可是女生并不死心。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陆荷阳莫名松了一口气,掏出手机对女生说:对不起,我接个电话。
他急于脱身,接通这个陌生来电,举起手机往外走。
喂,你好。
陆老师,晚饭你想吃什么?
是陆珣的声音,带着轻佻的尾音。他不知道在哪买了一张新的电话卡。
我不回去吃陆荷阳蹙眉,深吸了一口气,等一下,你怎么知道我是老师?
跟踪你太容易了。陆珣的笑声传过来,要不是你自己问起,我甚至不想拿出来炫耀。
我甚至还出门配了你家钥匙,办了电话卡,买了菜。
陆荷阳咬牙。
其实陆珣没死这件事,本叫他意外,意外之余或许还有他自己也不愿承认的喜悦。可现下这个男人几乎是半个陌生人,两人中间横亘着十年毫无交集的光阴,他变得愈发莫测。更可恨的是他看起来在他面前游刃有余,仿佛这一切不过是一场简单的游戏。
而陆荷阳几乎毫无招架能力地就给对方看到了you win的通关提示。
所以你真的不回来吃吗?陆珣再次确认。
陆荷阳斩钉截铁:不回,和别人有约。
好吧电话那头拖长了尾音,让陆荷阳有种对面在撒娇的错觉。
但陆珣没再纠缠,利落地挂掉电话,只留下嘟嘟的占线声,敷衍得仿佛打电话给陆荷阳只是例行公事,并不是真心实意邀请他回家吃饭。
陆荷阳摁捺住心头没来由的不悦,看了看手表。他惯常两点一线,并没与人有约,以往下课都会直接回家,现下倒好,自己家成了别人家,竟然回不去了。
陆老师?背后传来清亮的女声,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陆荷阳回头,微微颔首:甘老师。
一位长卷发的女老师拎着包紧了两步,跟上陆荷阳。
陆老师,你有空吗?甘棠紧张地微笑了一下,解释道,你初来乍到,都是一个系的,我一直想请你吃个饭。
上次的事也想谢谢你。
两天前她来月事,不小心染到裤子上,被陆荷阳发现了,特地将外套借给她遮掩。
无处可去的陆荷阳迟疑片刻,索性答道:好啊。
甘棠展露笑颜:你有什么忌口吗?
清淡些就好,都可以。
都说陆老师独来独往很有个性,我觉得你很好相处啊。甘棠松了口气,是很温柔的人。
陆荷阳笑笑,不置可否。
步行十分钟,最后在一家粤菜馆落座,出于多年在国外的习惯,陆荷阳帮对方拉开座椅,甘棠垂下眼睑,耳根瞬间红了。
陆荷阳想,或许自己该改改这些水土不服的习惯,倒容易叫人会错意。
这家的汤煲得好,我给你盛一碗。甘棠主动请缨,为陆荷阳盛汤。
陆荷阳手掌覆住碗:我自己来就好。
甘棠一勺汤悬在半空,没有去处,在她愣怔的功夫,几滴汤汁滴落在陆荷阳的手背上。
对不起,对不起。甘棠惶恐地将汤勺放下,递纸巾过去,我刚刚走神了有没有烫着?
没关系。陆荷阳说。
我刚才觉得,后面那桌有个人一直在看我们。甘棠压低声音。
陆荷阳顺着甘棠所言往后看去,却发现桌上独留喝剩一半的水杯,空无一人。
甘棠茫然失措地解释:我低头给你拿纸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陆荷阳不以为意:或许是人家看看我们点的菜,觉得不喜欢,就先走了。
他搓着手背,仍然觉得油腻,遂起身:我去洗手间洗一下手。
温热的水流冲刷着手背,陆荷阳打了洗手液,低头将手冲净,忽然背后袭来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拽进了男卫生间。
一切都是突如其来,他踉跄几步,直到被塞进隔间,脸被大力抵在门板上,以至于眼镜边框有轻微的变形,他才意识到身后拧着他双臂的人是谁。
陆珣?!
这个人似乎在家里洗过澡,身上还有和自己一样的薄荷沐浴露的香气。他将陆荷阳压在自己身体与门板中间的罅隙里,单手攥住对方的一双手腕。
陆老师,不回家吃饭,原来是和女同事有约。
你别
感受到陆珣的小腹在他的臀|部碾压,又伸手绕到他前面解他的皮带,陆荷阳的瞳孔瞬间放大了,他奋力挣扎起来。可惜陆珣没有给他机会,立刻腾出一只手紧紧攥住他的发根,制住了他。
你很会啊。一个拉椅子,一个盛汤。是不是明天,我就会多一个嫂嫂了?嗯?
别在这里。陆荷阳痛地嘶了一口气。陆珣这个人,死了叫他痛,活着也叫他痛。仿若宿命使然,他的目光里有一丝认命般地平静,还有眼底涌起的柔软湿意。
又来了。又是这幅楚楚可怜的样子。
陆珣的小腹窜起火,不由得收紧指尖。他将陆荷阳掰转过身,将衬衫从他的裤腰里扯出来,手伸进去掐住他赤裸温软的腰线。
嗯陆荷阳闷哼一声。
下一秒,哼声就被陆珣的嘴唇堵住了。
一个非常有侵占性的吻,陆珣的舌奋力闯入牙关,重重地碾他的舌,像是要吸光他所有的氧气。虽然昨夜已经多次接过吻,但当时陆荷阳是没有意识的,此时他却能明晰地感受到对方的热情与灼烫,在他的身体上放火。
陆荷阳越来越软,完全臣服于对方的摆布,最后整个身体都靠在门板上,浑身的热度惊人。
在陆荷阳缺氧窒息的前一秒,陆珣松开他,好整以暇地将他眼底的迷离和脸上的霞色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