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灵秀思考过了,凭借现在这个情况,让两人完全零交集是不可能的。与其严防死守,不如让他们以毒攻毒。既然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那一定都会有自己的社交分寸的。
梁舒看了眼靠着门啃饼的魏宇澈。
乌川烧饼是出了名的,酥皮相当脆,张口一咬,不可避免地掉下来落在他衣服上。
梁舒说:我们不顺路。
钟灵秀:你编瞎话也得有个准头吧,你不顺路,那你现在在哪儿呢?
梁舒脚一伸,跨出门楼,理直气壮道:出他家门了。
钟灵秀感叹:精卫海都要填完了,你还在这儿跟人家闹别扭呢?
不是别扭。梁舒看了眼他嘴边的饼渣子,淡淡补刀,是瞧不上。
时至今日,魏宇澈人模狗样的,但在梁舒看来,他还是十年前那个戴着耳夹装酷,叼跟糖棍子跟社会青年称兄道弟的街溜子。
人确实是越长越好看了,这点她不否认。脑残指数只增不减,这点他本人站那儿就是证明,也是否认不掉的事实。
魏宇澈不知道她们俩具体聊了些什么,但从梁舒的表情分析出来不会是什么好屁。
梁舒,你瞧不上谁?是不是说我?他警惕道。
就这么说定了啊。钟灵秀察觉到不对劲儿立马挂断电话,不给梁舒一点反应时间。
魏宇澈滴溜着眼睛,满是戒备:是说我吧,呵,我就知道,你不
梁舒没心情听他唠叨,把手机扔回给他,冷淡道:烧饼五块钱,微信还是支付宝?
她反悔了,这狗东西凭什么花她钱吃饼,明明一毛钱都不应该投资好嘛?
哈?魏宇澈看了眼被自己啃得面目全非的烧饼,往前递,还你。
梁舒也没废话,直接夺走那点儿饼,四块五,微信还是支付宝?
怎么就四块五了?
根据现有体积的合理估价。
魏宇澈着实没想到会有这一遭,半天,咬牙道:五块,饼还我。
梁舒直接按开手机付款码,转吧。
摆明了不见钱不还饼。
魏宇澈没想到几年不见,她这抠门的毛病还是一如往常。
转了钱,梁舒痛快地松了手。魏宇澈忙伸手去捞,总算是在饼落地前挽留住了。
他抬头,准备说点什么,只看见梁舒潇洒离开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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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车停在门口,跟徽派古香古色的老房子比起来有些格格不入。
魏宇澈没衣服换,只能穿以前的卫衣,好在版型宽松,乍一看也没什么问题,甚至衬得整个人都眉清目秀不少,比之前华丽花哨的装扮简直不要顺眼太多。
梁舒递头盔给他,粉色的小猪佩奇。
看不出来你还是佩奇粉。魏宇澈垂着眼,揶揄道,大龄儿童是吧?
张老太店里就这个款。梁舒懒得跟他辩白。
上林地方小,张老太的春回商店在这儿就是百事屋的存在,货种齐全,就是风格有些不同寻常。
梁舒去买备用头盔的时候,张老太拉着她的手热情介绍说:这个好,这个好,能从六岁戴到六十呢。
梁舒合理怀疑,这是张老太为了卖出滞销品编出的理由。
魏宇澈没接,反而瞄准她头上帅气的黑蓝色:咱俩换换?
矫情。梁舒把头盔直接塞到他怀里,握紧车把,不戴自己跑着去。
从这儿到酒馆,抄小路走也有十几里路呢。
昨晚步行那是酒精上头,这青天白日的他可不会再找罪受了。
魏宇澈还是屈服了。
马头墙,小青瓦,朱红色窗棂,青石板铺成的巷子窄又崎岖。魏宇澈坐在后座,不自觉地将身体缩起来。
机车声音很重,惊起一阵鸦雀,扑着翅膀飞远。
出巷子,便是宽约一丈的石板路,一边靠着封火墙的门楼,一边是没有任何遮拦的上林河。
林杞之下,上善若水。
一句誉地,一句育人。
这便是上林二字的由来。
魏宇澈也好久都没回来了,现在看到熟悉的牌坊和老民居,心里无法避免地泛起些波澜。
徽州村落都讲究风水,几乎每块临山地界儿都有水口做阻隔,将区域划分清楚。
沿着河,每前一段,就能瞧见在水边台阶上浣洗衣服瓜果的阿姨奶奶,一张张全是熟脸。
这条河,养活了上林的大多数人,也包括他们。
没一会儿就到了桥边。
天气回暖,周遭树木抽出嫩芽,绿得各不相同。
水口一边蜿蜒进上林的白墙青瓦,一边连接着远方的大山天空。一切都像是被这水浇过一般,清澈澄净。
最中央的桥叫凤凰桥,前几年翻新了一下,拓宽不少,还加修了条车道。
魏宇澈感叹:以前咱们都坐电动小三轮去县城,要是从凤凰桥走,还得下来帮着推车。
梁舒:几年级的事儿了,你还记得呢?
上林镇地儿小,几种生活店铺覆盖了十里八乡大半的人,但凡稍微复杂一点儿的需求就得去县城。
那可不。魏宇澈有些得意,我还记得你刚来的时候剃个小光头,一直到小学我才知道你是女生。
梁舒挤兑他:眼睛瞎了你还挺骄傲。
他偏头从后视镜里看她,可惜隔着头盔什么也看不清。
魏宇澈说:要不是你在少林练过,我青竹巷老大的交椅怎么可能让给你来坐?
梁舒并不是从小在上林出生长大的,来的时候剃着个小光头,又瘦又小的。
那会儿《旋风小子》电影正火,释小龙是无数小男孩的偶像。
梁舒长得漂亮,又是光头,从外形上是最接近释小龙的。她自己说是从少林回来的和尚,耍了套棍法不说,在面对魏宇澈质疑的情况下,隔天就当着大家的面,一脚踩断了竹竿。
她凭借这种绝对的实力瞬间俘获了一干小朋友,顺利顶替魏宇澈成为了老大。
魏宇澈虽然不服,但是怂,他也怕疼的。
哎,你还记得在少林的日子吗?是不是特别苦啊?
哦。梁舒声音平淡,那是我骗你的。
啥?魏宇澈怀疑自己听错了。
那时候,我看你在揍隔壁二胖,怕你也打我,所以吹牛来着。
魏宇澈傻了:那棍法呢?
什么棍法?我没学过,瞎舞的吧。
脚踩竹竿呢?
梁舒仔细想了一下,才记起他说的是哪回事儿:我外公锯好的材料,我上去踩了一脚。
魏宇澈:
梁舒语气里有些不可思议: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没想到你到现在还信着呢。
真不怪她乱说他不聪明,这是真的笨啊。
小魏大人怒拍惊堂木:来人,把这个骗子拖出去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