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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见自己亲手捏碎那片霜花。
大雪落下,心髒不跳了。
不远处,林曜生还安静躺着,好安静,从未那样安静过。
白楚攸感觉呼吸困难,喘着气,幽幽醒来,眼前用来作画的白纸一片狼藉,红梅落在近处,他的胸腔还在跳动。
书房里面还有一扇门,醒来身体不疼了,推开进去,四面皆是画像,大幅珍藏的,已经有些年头落了灰,无不都是他的样子,渐渐的又不太像他,一笔一划,勾勒的是念想,见念想是沧桑,蒙尘不可得。
白楚攸静静看着,分不清林焉画的到底是谁。
“好看吗?”林焉声音出现在门口,微微笑着,“夜间睡不着画的,好多年了。”
白楚攸不敢问这是谁,微微低头,指尖都透着凉。
林焉上前,越过白楚攸,手指一一抚过那些画像,眼神好不温柔,越往后看,唇角的笑意渐渐淡去,“到后来,我已经快记不清你长什麽样子了。”果然是好多年过去,越画越不像,七分神似,三分陌生。
“师父怎麽不吃惊?”林焉回头柔声询问,“这里画的可都是你啊。”
白楚攸猛地擡头,手指掐进掌心,被吓到一般,盯着林焉面庞不知所措。
林焉捧起他的手,弯腰轻轻吻过指节,“改日要重新再画,现在我想起师父样子了。”
手指被吻过的地方都在发烫,白楚攸真被吓着,飞快抽出手指后退几步。
转身离去,背影越走越快,算得上落荒而逃。
“你又要走吗?”刚出门去,林焉不怎麽有耐心地叫住他。
白楚攸停下脚步,说不清要走还是留。
林焉朝他伸手:“阿楚过来。”
白楚攸回身,缓缓朝他走去。
林焉一只手牵着白楚攸,另一手揽着他的腰,让他坐到他腿上,搭在后腰的手一使劲,白楚攸没防备,重心不稳跌进他怀里,胸膛贴着胸膛,互相感受对方炽热的体温,隔着几层衣料也能感受得到。
那是离心髒最近的地方。
林焉看见白楚攸默默注视着他,嘴唇微张,最终什麽也没有说。
他把搭在白楚攸后背上的手往上移,移到后脑勺去,让白楚攸微低头颅,两人额头相抵,彼此的呼吸都能感受得到。
很好,这次白楚攸没有躲。
林焉嘴角漾开笑容,闭了眼,用鼻尖亲昵地蹭着白楚攸的鼻尖,彼此厮磨。
“阿楚好乖。”林焉不吝夸赞,“是我的乐乐。”
白楚攸被触碰到的后背在发抖,鼻尖也在颤抖。
“外面好黑,我不敢出去,阿楚陪陪我。”
林焉又怕鬼了,“我们今晚在书房休息。我以前经常在这里睡,你别怕,明天我就带你去如愿湖。”
白楚攸被他蹭得身体发抖,不禁闭了眼抱紧他脖子,微微点头。
第 115 章
跟着林焉去到如愿湖,直到站在一望无垠的冰面上,白楚攸才发现,来这里的路其实并不算难找。
神山没有下雪,雾气散去时山顶光秃秃一片,神山死寂,没有生机。
“我经常梦见这片湖,冰凉的海底什麽也没有,可是我不想离开这里。”越是靠近,林焉就越是心情低落,“有时候梦里会回到刚去逶迤山的日子,前一秒你还问我为什麽要离家出走,转眼一切就成为握不住的灰烬。”
“师父,我怎麽释怀。”
想忘不能忘,刻骨铭心,比死更痛。
白楚攸没有回话,在湖中心停留,神山上的雪莲告诉他,他人类的尸体并不在这里。
“你把我埋哪儿了?”白楚攸轻声问,“你又骗我。”
“没有骗。”林焉说着,脚底冰面裂开,带着他们不断下沉。
白楚攸固执地寻找,在湖底找到自己,被巨大贝壳包裹在中间,身边有发光的珍珠,他在珍珠旁安静的躺着。
他看着自己。
这麽深的湖底,好孤独。
“……林焉,为什麽留我一个人在这儿。”像被抛弃一样。
“我有空都会来这里的,师父不孤单。”林焉从背后抱住白楚攸,下巴放在他肩头,感受有体温的拥抱,“只有藏在这里,才不会被人发现,就不会有人跟我抢乐乐了。”
“疯子。”白楚攸说。
“没办法,逶迤山的人都说你死了,还擅自把衣冠冢都立好,甚至不让我见你最后一面,那怎麽行,不行的。”林焉宛若说给自己听,“我也要拥有我的阿楚,哪怕拥抱时手心一片冰凉,但只要是阿楚,冻死我也愿意。”
白楚攸走近了些,看着沉睡的自己,不敢碰他。
白珍珠旁的“白楚攸”安静躺着,从没醒过,脸色是死一样的白,一碰指尖就会穿过身体,跟穿过空气一样容易。 ', ' ')